《破壁》新燕顿旺

308、劈开生死门

　　连成棣接到秦伯民送来的盒子时，大呼看不懂。
　　道衍接过一看，盒子里摆着两支签，还有一幅字，题诗曰：“持中守一光门第，除三余四定太平。十年面壁图破壁，物是人非春常青。”落款“玄光”。
　　道衍笑道：“这首诗我有印象，是三十年前，皇上和皇后去古榕寺上香时，玄光方丈题赠皇上的，当时我是方丈身边的小侍者，才十多岁呢。王爷，如臣预料不差，皇上是要您出兵，拿下皇三子晋王连成朴，尽快回金陵勤王。”
　　“胡说八道！从何说起啊？”连成棣极不以为然。
　　“您看这‘除三余四定太平’，‘三’就是晋王，‘四’就是王爷您，再看这支观音灵签的乾字签文，乃是‘宋太祖黄袍加身’的典故，意即获得将士们拥戴，开创祖业。”
　　“朝廷早就传闻本王要谋反，说我之所以调兵去天津卫，目的是为阻断辽王和鲁王的联系，而后欲图金陵。现在你要我出兵太原，岂不坐实了诬告之言？”
　　“谣言不是空穴来风，太子临朝之后，以西番贼匪骚扰为名，向皇上请十卫兵马西征。皇上英明，深知西番并无大事，兵马集整只会造成局势动荡，只准了兰州、庄浪七卫兵马。可皇上一去定阳养病，秦王就蹊跷病卒。太子将秦王两卫兵马征调给兰玉大将军，然后命他到建昌平叛。紧接着，秦王府剩下的一卫兵马也开拔太原，与晋王两卫兵马会合。周王削爵后，开封两卫兵马交给郑景隆率领，一度开赴到天津卫。王爷，我们现在三面受敌，早已是死路一条。诬告王爷您谋反，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太子是想给天下臣民一个杀王爷的理由。皇上洞若观火，命人悄悄送来这盒子，是要我们自辟生路，不然只能坐以待毙，皇上鞭长莫及，想救我们都来不及。”
　　听了道衍一席话，王凤婵坐不住了，说道：“道衍说得对，我可不想守寡，叫我爹爹立即集整兵马，自最薄弱的晋王山西一带突围，饶过开封，经淮安，赶到金陵附近，只等皇上调兵救援，再一同抵抗兰玉大军。”
　　“北平文武群臣家眷千余口，就算我们立即出城，拖家带口，哪里比得过兰玉十万雄师的行兵速度快？只怕我们还未到太原，便给兰玉半路拦截，前无出路，后无城池可依靠，仍是死路一条。”
　　宋谊蓉道：“兵贵神速，王爷只管领众将士去太原，我与凤婵、世子以及北平文臣、眷属，全部留守。就算北平城被破，兰玉也不可能杀了我们这些妇孺书生，只要王爷尽快与皇上调集的兵力会合，他兰玉就翻不出大浪来。”
　　连成棣苦思无计，说道：“北平虽经我数次加固，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可就凭你们不足千人的弱小女子，一日间便会被兰玉破了城！”
　　宋谊蓉道：“殊不闻‘围魏救赵’，王爷轻骑杀奔太原，兰玉岂能坐视不理？一旦王爷控制住晋王，兄弟间消弭了误会，真相立即大白于天下，兰玉便师出无名了。所以，兰玉见太原危急，一定舍弃北平去救太原。”
　　王长春道：“必须放手一搏！王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连成棣无比爱怜地看着宋谊蓉和王凤婵，咬牙道：“你们千万保重，莫与敌人强拼。”
　　两女点头应允。王长春迅速集整北平三卫兵马，备齐粮草，立即开拔。

　　话说连成棣前脚刚走，兰玉大军随后已杀到，将北平城团团围住。
　　宋谊蓉与王凤婵商议，决定在北平城墙上遍插军旗，好令兰玉不知虚实，大军便多驻扎一日，可为连成棣等人争取更多时间。宋谊蓉和王凤婵皆出身武将之家，从小耳闻目染，熟悉攻守战策，两人商议妥当，分头动员文武群臣的家丁、眷属，从城中百姓家中征集壮丁，分男、女两卫兵马，同仇敌忾，联手守城。王凤婵还带人准备好干草、焦油、垒石、弓箭等，又发动老幼埋锅造饭，补充军需，处理后勤。
　　兰玉素知连成棣有勇有谋，于北平城下安营，准备第二日正式攻城。他一面派将士们去城门下喊话，让连成棣速速出城投降，一面派出暗探，了解北平虚实。结果众人回来禀报，北平城异常安静，守军对城下的叫骂不理不睬。而暗探则表示北平城坚壁清野，九门紧闭，难以入城，只好向城外百姓打听，听说前一日已有大批兵马开拔。
　　兰玉吃了一惊，说道：“难道连成棣得知我大军班师消息，知道我会半途突袭北平，早早领兵逃逸？”
　　王弼道：“燕王狡诈，或是疑兵之计，令我等以为北平城空，轻率冒进，他便领兵出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众将争论不下。
　　兰玉道：“不必争吵，明日一早攻城，一战便知虚实。王弼，你领两万兵马为先锋，我们整兵观战，若北平城虚，便率军赶去太原支援，免得太原一失，打乱我全盘计划。”
　　王弼领命。
　　第二日，王弼率领人马，扛着云梯、撞木，叫喊着攻到城下。北平城门一片寂静，待王弼大军到了城墙边上，城墙上突然出现一支“女儿军”，个个张弓搭箭，砸石扔火，竟也大挫了王弼军队的攻城气势。
　　兰玉一看不好，果然中了连成棣的空城计，忙率领兵马向太原进发，只留王弼攻打北平。
　　王弼抬头见守军全是女子，心中好笑：“凭你们也敢与我王弼对阵。”当即命令攻城士兵集中一路，自城门两侧强行攻城。
　　城墙不够宽阔，难以像城下士兵一样集中起来对抗。
　　宋谊蓉、王凤婵见攻城士兵源源不断涌上来，转眼间，城墙上已尽是王弼的士兵。宋谊蓉道：“凤婵，你领男卫杀出去，这时正可杀他们一个措不及防。”
　　王凤婵领命，突然大开城门，一队由北平文武群臣府邸护卫和北平城内征集的壮丁组成的男兵，有数千人之众，叫喊着杀了出来，个个精神奋发。而王弼攻城大军和女人对抗了半日，一时难下，心里早就烦闷不堪，忽然又杀出一队男兵来，哪里还是对手，两万兵马仓皇撤退，死伤三分之一。
　　王弼见将士们士气已散，势不可为，忙鸣金收兵。回到帐中，将众人一通大骂：“你们都身经百战，想不到在北平阴沟里翻了船，将来消息传出去，尔等败于女人之手，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将士们低头不语，可大家心想：“两万兵马要想攻克北平这样的坚固王城，谈何容易？”
　　王弼思来想去，也实在找不到好的破城之计，又经过两日攻城，突围乏计，死伤日增，之后偃旗息鼓，舍弃北平也奔太原而去。
　　宋谊蓉、王凤婵看着王弼大军离去，相拥而泣，随后请连崇知赐宴，赏赐守城军马，北平军民经此一役，更加坚定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