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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梦境(二) ...

  •   结果夏奕文说对了,我倒下去继续睡之后,场景变化了,人物变化了,但是结局却没什么变化,我自己梦中临死前的怪叫声都把自己给惊醒了。夏奕文已经睡过去,被我吵醒后迷迷糊糊说了句:“记录一下自己的梦,不然会忘记。”然后继续睡去。我叹了口气,拿出纸笔做记录,然后又继续去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眼圈很黑,看到黄队的时候,他也是。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个女的被抓回来了。就在陈大队亲自上阵之后不到二十个小时,我们所有还在外面奔波的人都被召回办公室。

      大家纷纷表示想看看这个女的到底什么样子那么迷人把马小阳给迷成那个样子,结果黄队说这个女的陈大队直接进行特殊关押了,现在谁也见不到她如果大家有需求可以去看照片当然照片不能带出办公室。大家觉得很没意思,照片都被看烂了,只想体会下真人效果。结果黄队就说那个陆吴恙和她亲密接触过差点亲热了。于是大家都冲到我的座位上来求真人体验介绍。

      我这才发现,除了照片上的印象,我对这个女的脸一无所知。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家见我这里也没什么料,都觉得无趣,眼看今天可以按时下班,就听黄队叫住我:“今天晚上一起去喝酒。”

      我回头看了看他,再想了想夏奕文,然后道:“改天吧。”

      我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回了家,然后倒头就睡。夏奕文老是中途打搅我,虽然避免了我被吓死,但是却一直看不到之后的内容,我想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会看到什么,这是一种无聊的恶趣味。

      但是因为这几次的梦都太真实了,心脏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于是我睡前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其实只是在做梦,千万不要当真千万不要当真千万不要当真,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俄罗斯西伯利亚埃文基自治区

      冬季西伯利亚的极寒森林就是一片静寂的死亡之地,残酷的环境可以让任何活动的生物望而却步,而极度的寒冷则让一切流动的物质都凝结不动,就连空气仿佛都冻僵在那片黑色的森林里。

      三个围坐在火堆旁的年轻人都已经到达极限,生与死的界限早已模糊,他们并不缺乏食物和生存的勇气,但是再坚强的意志也对抗不了极寒的环境,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入夜,今夜将是他们最后一个夜晚,也许他们的灵魂会继续飘荡在这个森林里,但是□□一定会死亡。

      刘乔夫拿出最后一点伏特加向另外两个人看了一眼,死灰的瞳孔里都没有燃起新的希望,火光骤然亮起,却没有带来额外的热量,最后的伏特加化作光亮扩散在了黑森林里。

      “刘,实在是很抱歉。”叶夫根尼抖动着嘴唇,虽然从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但是也并没有让他就获得了额外的御寒能力:“我大概是弄错了方向。”

      刘乔夫抖着嘴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唯一还能动的手微微地摆了摆,第十次向这个把歉意冻僵在脸上的俄罗斯青年表示没关系。这个单纯的年轻人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三条年轻的生命,而这个善良的年轻人则用最后的力气表示了原谅。

      至于第三个人,早就已经僵硬,火光的照耀下,红红的脸庞上似乎还有一点生气。另外两个人不敢去证实自己的判断,继续着他们“三人”的谈话。

      红红的火光中,刘乔夫谈起了叶夫根尼给他说过的土豆烧牛肉,里面真的有牛肉,还配上пицца和колбаса,最后还会端上浓浓的红菜汤,冒着腾腾的热气。。。

      梦到这里我自然地醒转过来,原来是手机闹铃声。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看看手机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不过上面并没有夏奕文的讯息,我想了想,又翻身睡了过去。

      刚睡下不久就有人敲我的门,我恍惚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人在大门外。打开门就看到夏奕文站在门口表情有些慌张,见到我以后才平静下来。

      “怎么了?”我问。

      “我看你一晚上没回来,手机又打不通,还以为你……被梦吓死了。”他的脸色有点白:“我还去你单位找了你的。”

      “怎么可能就吓死了。”我拉开门让他进来:“太吓人了会自己醒过来的。”

      “你记下那几个梦我看了,还没到最吓人的时候。”他进来喘了口气,脱下背包:“今晚你得跟着我。”

      “有那么吓人?”我笑:“那你怎么没吓死?”

      他没理我,顺手抄起我常挎那个包就往外走:“今天赶紧着睡,明天我有事没办法陪你。”

      我拉住他:“你怎么确定就是今天。”

      他想了想,然后道:“没有理由,只是觉得。”

      我和他大半夜回到酒店,结果却死活睡不着了,他提议让我吃安眠药,我怒道你为了这个梦就开始给我塞药了么。他说这个梦真的很吓人,如果没人守着怕是要出事,结果话题又绕回了我问他怎么没被吓死的话题。

      “我只能告诉你很吓人,必须有我在旁边。”他斩钉截铁道:“你要死了,我这段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

      “话说回来,你到底要找我干什么。”我也被他缠得有点烦,虽然找姐姐是我的目标,但是看着一个外人比自己还着急,心里也还是觉得有点烦,况且他老是打断我的睡眠。

      “必须等你把这些梦做了才能告诉你。”他坚决道:“现在我要说了的话,也许会干扰你的梦境,那样你做的梦就没价值了。”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确定我今晚会做梦。”我实在是拗不过他:“说起来这段时间你对自己的判断都很笃行,不得不让我怀疑,其实你有信息没有拿出来共享。”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然后转头望着我道:“等你做了这个梦,我会把更多的东西给你看的。”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合衣往里睡下了。

      梦境是刚才的延续,我很清楚自己又开始做梦了,我感到现在的睡眠很浅,仿佛在梦里多做几个挣扎人就会醒来,我小心翼翼地继续着这个梦,缩成一团躺在火堆旁,我发现自己除了望着那两个人以外什么也动不了。在僵持一阵以后,我突然明白过来,我在梦里,已经死了。

      这就是我一直希望的,如果我死了以后梦还在继续,会怎样。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望着火堆。火光极为刺眼,特别是那个叫刘乔夫的人把伏特加倒在火堆里时燃起的火光,几乎晃瞎我的眼睛,不过我还是只有睁着,因为没有力量闭起来。

      那个俄国人看上去也很虚弱,完全没有北极熊的温暖感觉,我觉得下一个倒下的就会是他。

      我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刘乔夫,他把自己蜷得更紧了一些。我无法想象这个场景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即使暴风雪突然停了,我们三个也不可能走出森林。

      就在这个时候,看上去很虚弱的叶甫根尼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想和他四目相接,但却转动不了眼球,他望了我一阵之后,回头去看了看刘乔夫。

      “我想,罗卫国已经死了。”叶甫根尼望着刘乔夫道:“他已经死了。”

      “我们也快死了。”刘乔夫蜷缩成一团,他的身体比他的精神更加虚弱:“我希望死讯晚点传回去,让我妈多领几个月的粮票。”

      “我们可以坚持更久的。”叶甫根尼的嘴唇干裂。

      “你可以的,但我……已经快到极限了。”刘乔夫努力地说着话,我看到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叶甫根尼不再说话,颤抖着从筒靴里拔出一把匕首:“我们可以坚持更久的。”

      刘乔夫目光呆滞地望着我,我楞了楞,一下子明白过来,叶甫根尼想吃我的肉,我明白了,叶甫根尼竟然想吃我的肉。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依然被惊到,我不知道做梦被刀割会不会疼,但是心中莫名的恐慌开始扩散,而对自己在做梦这个意识却越来越浅。

      “你不想吃么,刘。”叶甫根尼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再不吃也会死。”

      “我不吃……”刘乔夫虚弱道:“我们都是一起从……”

      话音到这里,一下子中断了,叶甫根尼蒙住了刘乔夫的嘴:“我也有负罪感,所以请你不要说了。”

      我看到他拿着刀朝我走来,我奋力挣扎。我对自己是否梦境已经没有明确的判断,只是单纯地想挪动身体逃跑或者逃出梦境,但却是徒劳,就看到高大的叶甫根尼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蹲下。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望着我的眼睛,刀尖在我眼前划来划去,但是随即,他望我右边看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站了起来。紧接着我听见了衣服撕裂的声音,我在劫后余生中惊魂未定,却又在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那一刀。我已经放弃逃跑,因为发现自己用尽全力也无法挪动身体的一点,包括关上眼皮。

      一阵衣服撕裂声之后,我听到了饿狼般的吞食声,还有如同野兽般的咻咻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头完全扭不过去。

      对于自己还在梦境中的认知已经完全消失,我此时沉浸在看不到尽头的恐惧中,挪不动不了身体,闭不上眼睛,鼻孔内充满血腥味。我看到叶甫根尼弓着身体在往后退着走,身体逐渐进入我的视野,然后我看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

      叶甫根尼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他满脸都是血污,眼睛里闪着掠夺的光。他走向我,我的视野高了起来,然后又跌落下去,看样子他在判断我是否已经死透。然后,再一次地,我被拖了起来,我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

      接下来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完全进入我的眼帘,扭曲的躯干肉被抠挖一空。森森白骨的胸腔里器官完全被抠了出来,而我即将被侧放到他的旁边,和他已经完全面目全非的脸咫尺相望,而且还要继续看着那个男人抠挖这具躯体上的肉,还有我的肉……

      “陆吴恙,醒醒!”我听到有人在耳边呼唤,但是夹杂在风中不慎真切,我想那是刘乔夫在叫我,但我无论如何都转动不了身体,最后我感觉到身子一沉。

      我终于醒转过来,整个人瘫在那里,一张清秀的脸凑得很近,望着我一脸好奇,见我醒透了,又坐回到一边。

      “喝水。”他把温水递过来,我撑坐起来,接过水一饮而尽。

      “看到了吧。”他问。

      我点点头,其实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否是我看到的。

      “多谢。”回想起刚才的梦境,莫名觉得夏奕文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起来,从警这两年多来,现场也不是没见过,恶心的尸体也不是没见过。但是从来没有身处被害人的角度感受过那种死亡前的恐惧。有了今天这一梦,某种使命感显得更加强烈。匡扶正义不单单是一句口号,而是一种对被害者深深的同情。

      “亏我还是干这行的。”我摸着还在狂跳的心脏自嘲道:“还是差点吓死。”

      “梦里的情绪本来就比醒着的时候强烈。”他宽慰我:“要放现实里,你未必会那么害怕。”

      “嗯。”我知道他在给我台阶下,但是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我自己知道,就是搁现实生活中,想想自己完全不能动地等着人鱼肉,也淡定不到哪里去。

      见我慢慢平复下来,他又去翻背包,然后拿出两本笔记本,这两本的壳子我都没见过。

      “你是哪个?”

      我想了想,然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是坐刘乔夫对面那个,应该是第二个被吃的。你呢?”

      “刘乔夫。”他缓缓道:“我的身体基本还能动,不过当时是被遮住了眼睛的。”

      “那你……”我想说你什么时候被扯开的眼罩,就听他沉沉道:“我想,我也吃了人肉的。”

      我看了看他,然后突然有点反胃。

      两个人陷入莫名的沉默中,半晌,我干笑着打破了僵局:“说起来这就是个梦啊,哈哈哈哈。”

      “你不奇怪为什么我们会做同样的梦么?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也会做这种梦么你现在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了,问完我们来看这两本日记。”夏奕文稍微有些急切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脑子转了转,然后道:“你家怎么那么多日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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