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南红手钏

10、梦境（一）

　　第二天回警局，一如既往地忙。车辆筛查没有结果，陈大队的意思是直接发通缉令，但是黄队反对，说这种事最好不要明着查，谁知道这女的和这市里多少达官显贵有关，你明着更查不出来。陈大队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陈大队，市刑警大队大队长，军队出身，身材高大魁梧，据说他办案见过的死人连起来可以绕警局三圈，今年刚好四十四，正好一枝花。所以大家都戏称他尸香魔芋花。当然这都是在背后。

　　这次的案件陈大队亲自负责，可以看出上头对案件的重视，陈大队指挥，黄队带队，会议室被长期征用，我入队以来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阵仗。

　　黄队在我们面前人五人六的，但是却被陈大队的眼风扫得矮了半个头。这才听弥勒佛般的刘副队说起黄队当年就是陈大队一手带起来的，想当年一个眼镜工科男能成长成现在这副摸样，陈大队功不可没。说完以后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好好干，万一哪天黄队升迁了，让我好好顶上。

　　刘大队办案没黄队那么多花哨，说查人就查人，所有的线人都动用起来，虽然说不能把通缉令贴得满大街都是，但让全城的线人都知道我们在找人也不是什么问题。不求有人把她送回来，找到线索就好。

　　黄队被刘大队抓得紧，对我的管束就放松了，况且现在那么多大头都呆在这里，我似乎也起不了什么用作用，于是下班的时候竟然直接就被黄大队打发回家，让我好好睡一觉之后来顶他。我这才想起，黄队从人抓回来到现在三天，似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离开办公室没几步，被人叫住，我回头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拉开车门走了上去。

　　夏奕文说他接到我的短信就赶了过来，我说真神奇了，新加坡飞成都还真快，结果夏奕文说我都回国快半年了，不然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找你。我笑，不好意思魅力太大让你千万里地飞回来。结果他却没有笑，半晌，他转头问我：“你开始做梦了么？”

　　看他那凝重的表情，我想了想，然后回答：“没有。”

　　于是他叹了口气，然后道：“那就先说你姐姐的事吧。”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我还是把我姐姐的事给他说了一遍，而且给他看了我侄女的照片，他盯着看了半天，然后抬头对我道：“和你小时候挺像的。”

　　我正想反驳说怎么可能，他就笑起来：“我开玩笑的。”

　　姐姐的日记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只是大概翻看了一下，里面记录的东西，其实不能算是日记，更多像是一封信。

　　写给我的信。写给十五岁我的信。因为她是这样开头的：“吴恙，十五岁的你，应该已经是一名男子汉了，如果你看懂了这本日记，也理解了你的姐姐，可以来找我。我会在遥远的未来等着你。”

　　大概看了信的内容，知道了父母为什么在我小时候不敢拿给我，因为里面的内容在他们看来有些神神叨叨的。现在我已经成年了，又成了一名人民警察，开始着手找自己的姐姐，所以他们才拿了出来。我想，如果我只是单纯地好奇的话，大概他们依然不会拿给我。

　　就在姐姐的日记里，果然提到了她读懂俄文的事，不过她应该也想到了她的日记有可能会被其他人拆阅，所以写得很隐晦，也只有经历了这种事的我们才能看懂。她在日记里只字未提自己在经历这一切时经历的害怕和迷茫，只是单纯地鼓励我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并且告诉我这会为我展开一个新的世界。

　　到了后来，她也提到了做梦这件事，夏奕文叹气说我看日记太早，怕会影响到后面做的梦，建议我现在暂时不要看这段，我接受了他的建议。他独自拿着大概翻阅了一遍，然后折起了有关做梦的部分，让我不要看。

　　之后的内容，连他也看不懂了。但是从姐姐的字里行间，我感觉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欣喜之情。她反复告诉我她的感受，并且希望有一天能和我分享，但是对于她感受到了什么却只字未提。

　　“她应该是参与了什么组织。”夏奕文指着这些文字道：“感觉像被洗脑了似的。”

　　我虽然也有这个感觉，但是又不太愿意承认，只是随口道：“年轻的时候，都有过狂热吧。”

　　他笑了起来，没再谈论这个事。

　　日记反反复复读了很多遍，除了最开始的两部分，之后的都看不懂，我和夏奕文猜了半天也不明白。

　　“看样子她是十五岁开始经历这一切的。”夏奕文合上本子递给我：“我们好像都晚了很多。”

　　“是啊……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契机让她开始这个……变化？的”我不知道怎么称呼现在我们面临的这些。

　　“十五岁，还是个小孩子，真可怜。”夏奕文老成道：“如果她再大一点经历这些，可能一切都不同了。”

　　“也许吧。”我不知道怎么说好，而且，对于我自己将要经历的也没有把握：“你说那个做梦到底怎么回事。”

　　“你自己梦吧。”他道：“万一我打乱了你的步骤也许对你不好。”

　　我小声抱怨道你的出现就已经打乱了我的人生步骤，然后随意地又翻了翻本子，这个时候夏奕文声音僵硬地说到：“你是愿意成为我的盟友还是敌人呢？我最亲爱的弟弟。”

　　“什么？”我不解：“你说什么？”

　　夏奕文拿过我手里的本子，然后转了一个方向给我看，本来画在最后一页的图案，看上去变成了一圈文字一样的花纹。

　　“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夏奕文把本子凑到我面前：“仔细看，非常仔细地看。”

　　我凝视着这串符号，很久之后，僵硬地读到：“你是愿意成为我的盟友还是敌人呢？我最亲爱的弟弟。”

　　夏奕文就在我家附近的酒店住下来了。本来开始他邀请我去他家住的，但是我觉得离警局太远，所以他直接就在这边住下来了。

　　在他的劝说下我也拎了两件换洗衣服搬了过来，他强迫我立即去睡觉，我说睡不着，经历那么让人吃惊的事怎么睡得着，然后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感觉到有人在推我，抬头看到夏奕文正在我旁边，一脸焦急，我说你干嘛呢然后随手想开灯，却被他一把拉住，随后我听到门外响起爆炸声。墙上震落的油画跌落到地摊上，画框碎成几片，随即有烟从门缝进来。

　　门板很厚，我拿湿毛巾堵住了门缝，然后开始看是否能顺着窗户逃出去，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轰鸣声在窗外响起，大地一阵颤动，紧接着就看到了从市区方向腾起的冲天红云，我吃惊到说不出一句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所在的城市会经历这些，那个方向，正是我每天上班的地方。

　　“怎么办。”夏奕文问我：“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什么包围了？”我不解：“谁包围我们。”

　　“敌人啊。”他焦急道：“陆吴恙你怎么了？”

　　“你选择和你姐姐为敌，所以我们一直东躲西藏。”夏奕文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手枪：“如果不能成为盟友就会成为敌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我想说你为什么也在这里，就看到他用手枪指向我的眉心。虽然我从警已经两年，但是还从未遇到过和对方举枪对峙的时刻，我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就在眼前，一股寒意从尾椎升起，遍布全身。

　　“我还是想和他们成为盟友，再见了，我的伙伴。”他扣下了扳机，我看着子弹从枪□□出……

　　“你醒醒，你醒醒。”我感觉到有人在推我，下意识挥手就是一拳，然后看到夏奕文用右臂挡下了这一拳，冲我笑道：“你做梦了啊。”

　　我大汗淋漓地从床上爬起来，半天回不过神，窗外还是虫鸣低吟，那副油画也还好好地挂在墙上。

　　“刺激吧。”夏奕文笑盈盈地望着我：“有没有大片既视感？”

　　“还行。”我惊魂未定：“3D效果还差了点。”

　　“接下来你可以享受至少一周，而且每天效果升级。”夏奕文乐呵呵道：“都是4D的。”

　　我想了想，又看了看房间，然后一字一顿道：“这才是你邀请我来住酒店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