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战凰》一世妖红

3、第三章 别碰我

　　心中弥漫的恨意，宛若狰狞着毒牙的游蛇，跟随着血液的流动在身体里肆意流窜，侵袭着她的血肉经络！

　　她恨！

　　恨屈侯无雪那一刻的血腥背叛！

　　更恨二十二年来不问是非对错，对她一味纵容与维护的自己！

　　想起那一日屈侯无雪的冷酷决绝，屈侯无玥伏在梳妆台，压抑着胸口瞳孔翻涌的恨意与情绪，咬唇攥紧拳头。直到唇瓣咬破，指甲陷进手心，殷红的血丝渗透……

　　仿佛失去了所有感官灵魂的她，依旧没有放过折磨自己！

　　东宇离殇一进屋，便看到那样的她！

　　只着素白中衣披散着发，蜷缩着伏在梳妆台不停打着颤的瘦小身子，像只受惊的小兽！

　　紊乱的呼吸，隐忍的啜泣。刚刚还那般桀骜难驯，乖张着眼神，仿佛鄙夷着世间一切的她，转眼间她四周的空气，却只剩下无望和悲凉！

　　心口蓦地一疼，来不及多想，快步过去攫住她的肩膀，刚想出声唤她，大手却给她突如其来狠重的力道挥开了去！

　　“别碰我！！”

　　“砰啪”

　　铜镜妆奁摔落地破碎的刺耳声，和着少女尖锐凌厉的嘶吼，久久回响在屋子。

　　东宇离殇僵硬着身体，看着惊起远离自己，那一双湿了泪水依旧倔强着防备，被恨意和痛苦染红的眼瞳，心某处不知名的角落，那一瞬间，悄然坍塌陷落。

　　只是那时的他，心里已经装下了另一个明媚张扬的女子。

　　明明动了心，却粉饰太平，选择了自我无视。

　　以至于后来的好多年，直到彻底失去她，他才知晓彼时的自己，究竟无视了什么，也错过了什么。

　　“凰歌……”他试着出声唤她，却不敢轻易靠近，望着她的那如同秋水一般明澈的眼眸里，满溢着怜惜。

　　被恨意侵占了身体感官的屈侯无玥，沉浸在那深海染红的血色世界，此时的她，看不见东宇离殇眼里的爱怜，听不见他张阖的唇瓣柔声呼唤的声音。

　　纵使看见、听见，却也与她无关！

　　“凰歌。”

　　见她对自己的叫唤不为所动，梦魇一般空洞着血瞳瞪着自己，东宇离殇凝着气息不动声色地走近两步，提高声音再次叫了一声。

　　“东宇，你莫要太惯着她！”

　　闻声进来的烈凤歌冷冷地看了一眼背靠着墙壁，对峙地瞪着东宇离殇与自己的屈侯无玥。余光扫过地面凌乱的物什，眼神一沉，越过东宇离殇大步朝她走近！

　　东宇离殇担心好友鲁莽之下，小丫头失忆过后本就不稳定的情绪会愈加失控。闪身挡到前面刚想出手拦下他，却给他墨眸里毫不掩饰的冷意震慑住，怔怔地愣在原地！

　　“烈凰歌。”

　　在她两步之外站定，烈凤歌凛冽着俊颜，毫无感情地连名带姓叫她。

　　如同东宇离殇一般，屈侯无玥并未对他的叫唤做出任何回应。

　　掺杂了迷/药的酒水，狰狞的笑面，绝决的话语，罪恶的手，冰冷蚀骨的海水，血腥染红的眼瞳……

　　镌刻在灵魂之上的血色过往，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屈侯无玥握紧的十指就那样松了开来，血液沿着她的指尖，一滴一滴打落在地面，晕染开来，仿若梅花盛开。

　　屈侯无玥忽然低下头，缓缓阖上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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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凰歌！”

　　似是给她身侧的簇簇血迹惊到，也似是被她无视的态度惹恼，烈凤歌眉宇成川，沉声叫出她的名字，伸手便要去捉她的肩膀！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屈侯无玥猛地睁开眼睛，血色与墨色交融的瞳孔，只剩下冰冷彻骨的寒意和杀意！

　　凌厉的掌风，利落的扫腿，毫不留情的锁喉碎骨——

　　面对屈侯无玥毫无预警发起的近身袭击，烈凤歌心头一骇，身形迅疾地旋身侧闪，堪堪避开她来势汹汹，却看不出武功路数的杀招。

　　见自己的小擒拿手轻易给对方避开了去，凭借杀手本能驱使身体动作的屈侯无玥，反手对着烈凤歌又是狠辣凌厉的一道劈掌！

　　烈凤歌晓得自个妹妹是有些功夫底子的。

　　虽然自己打小与她生疏，从未与她切磋动手过，但她的身手功夫当是得益于她自身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无师自通，经模仿修习而来的功夫路数，料想也只是些花拳绣腿，没甚真材实料的。

　　却不想眼下她的一招一式，只攻不守的不要命打法，虽然看上去杂乱毫无章法，却是近身格斗中伤人取命最有效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这种伤人七分自伤三分的打法，多见于杀手与暗人之中。

　　凰歌身为皇朝堂堂武烈王府郡主，平日结交之人暗处多经他与父王遣人把关，这等不惜一切只为达成杀人目的的打法，她究竟是打哪学来的？！

　　再次避开她对着自己心口劈过来的掌风，见她又一次失手后再度侧踢腿对自己穷追猛打，下边攻击路数一招且比一招更快、更狠！

　　心里本就起了怀疑的烈凤歌，此时亦动了气。

　　眼神一沉，转身正面对着她转守为攻，凝了真气于右掌对着她的掌风迎了上去！

　　眼见凤歌与凰歌兄妹不由分说便动起手来，东宇离殇晓得凤歌师承其父武烈王，武艺精湛卓绝，他这合了内力，力道千钧的一掌要是拍下去，大病初愈且没有内力护体的凰歌，侥幸不死怕是也去了半条命。

　　想起自己在得知凰歌大病，连夜离开濂州赶来彧陵时，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临行前一再叮嘱自己，一定要保护凰歌。

　　虽然晓得凤歌性子素来冷傲，却是极为正直之人，纵使恼怒，也绝不会对自己妹妹不知轻重地下狠手。只是凤歌对凰歌这个嫡亲妹妹素来不亲厚，事关凰歌安危，他不敢去赌凤歌此时的真正心思！

　　电光火石间，就在两人掌风即将对上的当口，东宇离殇聚了内力身形翩闪，清风一般掠过，眨眼间左右两手半空中便分别截住了对打中两人的手腕，暗运真气巧妙地化去了两人的掌中力道。

　　“东宇！你——”

　　烈凤歌瞠目瞪着他的侧脸，吃惊这梨花映水的少年其内力修为，竟是如此之高，那么容易地便卸去了他掌心之力！

　　东宇离殇没时间理会他的不敢置信，松开他转而两手禁锢住欲再次出招的屈侯无玥，忽然出手如电地在她身上那么随意一点，屈侯无玥挣扎不休的身子陡然一震，便那么安静了下来。

　　暗自舒了一口气，放开对她的钳制。

　　东宇离殇大手抚上她泪湿的小脸，指腹轻柔地挟去她眼角冰凉的泪，柔声道：“凰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暗海的最深处，拥抱着自己浮沉在血色与墨色交织世界里的屈侯无玥，奇迹似地听到了那一道如玉温润的声音。

　　冰冷的血色海水里，睁开眼，便看到了原本漆黑一片的海面，一道光，正正照耀在了她的心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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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后，入魔醒来在东宇离殇怀里哭得昏天暗地的屈侯无玥，与东宇离殇一道离开了武烈王府，离开了彧陵，前往少年将军镇守的皇朝东域——濂州。

　　马车上，东宇离殇看着苦累了趴在自己大腿上，熟睡中小手仍旧不忘抓住他一片衣角的屈侯无玥，指下轻轻摩挲着她齐眉的额发，爱怜地低笑了出来。

　　这丫头，是怕他跑了呢。

　　也不晓得这丫头病着的这几日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今日的她，情绪几度大起大落。

　　想起先前她那恨意却空洞的眼睛，直到这会仍旧心有余悸。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心口微疼，低低叹息了一声。

　　睡梦中的屈侯无玥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叹息，蜷缩着的身子无意识动了一下，就着他的膝盖，疲倦的小脸蹭了蹭，像只小猫般，跟之前张牙舞爪，彪悍的让人瞠目结舌的她截然不同。

　　真难想象，眼下这般惹人怜惜、瘦小的她，竟也有那般极具攻击力的时候，看来小丫头在学武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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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天快黑了。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寻个地儿歇息一宿，明早再回濂州？”马车外，负责充当了一回赶马夫的云朔副将出声问道。

　　颠簸的马车中，本就睡的不很安稳的屈侯无玥闻声醒了过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坐起来看了下光线暗了下来的车厢，转头看向东宇离殇，小声咕哝道：“天黑了？”

　　东宇离殇理了理她稍稍凌乱的鬓发，见她没有再躲开，心底淌过一阵暖流。看着她睡醒慵懒的小模样，眉眼如画，微笑着颔首。

　　屈侯无玥心头微动，转身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外夜色里不断倒退的群山轮廓，鼻息缭绕着淡淡的梨花香，原先起落的心情，此时竟不可思议的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