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窗月》三月芷

10、第十章

　　个中心事欲知晓，秘密偶然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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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时喧嚣，彼一世冷清。
　　热闹散场，终究是会归于平和宁静。
　　五更天，窗外只隐隐听着些鸡鸣声，而莫家仆人们都早已起身劈柴烧水，迎接着新一天的忙碌。杨菡之昨晚睡得格外安稳，今早起身稍许晚了些，等她去中厅时只有莫夫人和三姨婆还在餐桌前，其余人都不见身影。杨菡之忙快步上前，低头鞠礼。
　　“娘早，三姨婆早。菡儿贪睡误了时辰，请娘责罚。”
　　“菡儿这是做什么，来，”三姨婆赶紧过来揽她，“姐夫说要去处理什么单子，大早就去到店铺了，我都没见着人呢。快来坐吧。”
　　“菡儿，来，坐这儿。”莫夫人一脸温和唤杨菡之坐她身旁，眼神中带些欣然意味，“学卿刚都跟我解释过了。也是学卿心急，将近一余月不见，这心里话哪是一晚上就能说完的？”
　　“就是了，要我说呢你们小夫妻就该如此，多多温存才能让姐姐早日抱上孙子，之后再生个漂亮女娃，一儿一女那是最好不过。”
　　三姨婆这话说得直，惹得杨菡之霎时便满脸通红，只得将头埋得更低。
　　“好了好了，你也别再说她了，菡儿皮薄，你看都她羞成什么样了。”莫夫人见状，便笑着打了圆场，“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春葶，去看看李管家把马车停到前院没。”
　　“我也去催下碧环她们，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了。”三姨婆也急急要往外走。
　　“娘，您跟姨婆、大嫂这是要去哪儿？”
　　“去趟山清寺酬神还愿。保佑莫府家宅平安，事事如意。”
　　“娘，菡儿也陪您同去吧。”
　　“可今儿娘不能让你陪着，”大夫人凑近了杨菡之一些，眼梢微微上翘，“学卿用过早膳就呆在书房，看样子是不会出门了。你就在家多陪陪他，看你们俩好，娘去庙里酬神才是不算白费心思。”
　　莫夫人一行人不久后就离了府。杨菡之心中思索着莫夫人那些话，却也不愿贸然去找莫学卿，只得在园子里随意走走，也算是能分散些注意力。她刚走到南苑廊子，碰巧见着巧心正拉着一男子说话。
　　“哇莫升，你这枕头哪儿弄来的，这么好看，说，是不是偷来的？”
　　“呸呸呸，什么偷不偷的。这可是四少送我的！”莫升拿着一个鼓袋子，一脸骄傲的样子。“四少爷干嘛送你这么好的东西？”巧心有些狐疑，可双眼却离不开那几只枕头。她拿起一只小巧精致的捧在怀中，喜欢地都不舍放下了。
　　“哎莫升，这些个花布枕头，你一个男孩子哪会用得到啊。好莫升，不如你送我呗，我真喜欢。”
　　“这可不行。四少爷给的东西说什么我都不会送的。再说了，我拿回去可是能给我娘用的。她老人家这辈子可没用过这精贵东西。你别说送，就算你出银两问我买我都不卖。”
　　“哎呀好莫升，莫升哥！你这儿这么多，就给我一个呗。我又不贪心，只拿这小的，大的这些你拿去孝敬你娘，好不好？你看你又不吃亏，我又一辈子记着你的好，这不是两全其美了么？”看得出巧心是非常想要这枕头，她不停向着莫升撒娇，悄悄把那只小枕揽进怀里紧了又紧。
　　“不好不好。一阵你拿回房里，她们其他几个小丫头见了欢喜就都来问我要，那我还不得被他们烦死，哪还招架得住？我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说罢忙抢回巧心怀中的枕头，小心翼翼地装进袋里。
　　“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告诉她们！莫升你相信我，我保证把这小枕藏得好好的，求求你了。”巧心还未死心，还在嬉皮笑脸地拜托着。
　　“不行。你这丫头我了解，炫耀劲足又憋不住话，她们只要稍稍一问，你还不立马把我供出来了，不行不行，想着就不安。”
　　“臭莫升，你怎么这么小气！怎么说都说不理，小气鬼，坏人！”巧心看莫升怎么都不肯让步，急得直跺脚，嘴上也开始不消停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巧慧她们，让她们都来抢！”
　　“喂，现在是不是不讲理了啊。。。”
　　“巧心。”
　　杨菡之在不远处看着他俩拌嘴，觉得实在有趣，便忍不住开口喊了声。巧心一见杨菡之来了，就像有了靠山似的立马趾高气扬起来，紧拖着莫升就跑过来了。
　　“四少奶奶，您来了就好了。莫升他欺负我，这次您可得为我讨个公道！”
　　杨菡之认得莫升，知道他是莫学卿的随身小厮。只不过莫升独做马夫职责，莫学卿出门在外他也跟着东奔西跑，平日就在马厩洗车喂马也不常踏入大院。所以除了刚新婚时的家仆拜见，今日也才是杨菡之与他的第二次见面。
　　“四少奶奶好。”莫升不像巧心对杨菡之这般熟络，只得生涩地回了话，便微低着头不再言语。
　　巧心见莫升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得意地朝着他眨眼，像是在对他示威。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像在说：有四少奶奶给我撑腰，这下你不服也得服！
　　杨菡之对着莫升微笑颔首，转而又问向巧心，“哦？那你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莫升他最小气了，问他要一个花布枕头他死活不肯，您说他一个大男人用什么花枕头啊，再说了我就拿走一个，又不是全要了。四少奶奶，要不您就给做个主，一定让莫升让一个花布小枕给我。”
　　巧心这丫头一向鬼灵精怪，性子有些木讷的莫升碰上她还真是说不过，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杨菡之是目睹全过程的，可她故意绕开话题，只是问莫升拿过了小枕。这揽枕做工精细，棉花极软，图案清新淡雅，也她看着都十分欢喜。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呀还是让莫升心甘情愿的给。”杨菡之对巧心笑了笑，转而问向莫升，“这枕头好生漂亮，是用来孝敬你娘的么。”
　　“是啊四少奶奶，我娘一年到头也很是辛苦，我也想让我娘睡着舒服些。”
　　“这些花了不少银两吧。你也算尽足了孝道。”杨菡之是知道这枕头的来历的，可她憋着劲不说，就是想着或许莫升还能多告诉她些事儿。
　　“四少奶奶，这，这枕头是四少爷给的。”莫升有些害了臊，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这枕头原本是走苏州那天四少爷放在马车上的。当时我还挺奇怪的，要这些枕头又何用，后来也没见四少用过。昨天晚上四少爷拿这个袋子来说他用不着了，要是我愿意要就收着，不要就帮他扔了。我一看这么好的东西哪有胆子扔啊，就想着拿回家孝敬娘去。”
　　“哦，枕头原来是这样来的。要我说四少爷就该扔了，可不能便宜你这个小气鬼！”
　　“哎，你这女人，再这么牙尖嘴利的小心嫁不出去哟。”
　　“莫升，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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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心与莫升还在争执不歇，而杨菡之的心思却早已落到莫学卿身上。
　　细细想来，世间万物的生与灭都有它的原因。莫学卿知道杨菡之未出远门，路途颠簸怕是她一个弱女子所不好受的，才将枕头提前备好，万一到时她真被颠得难受也能作休息之用。而杨菡之还得感激那日自己早醒反常，正巧撞见莫学卿拿着这袋花布枕头，今又阴差阳错地听到莫升这番解释，才知会晓莫学卿为她思量的这般心思。而若一步漏行，被掩埋的秘密怕是再也不会揭开了。
　　世间多事皆未知，却又会在众生不见之处悄然发生。我们所不知的，是那些美好在不经意间地悄然降临，或是静无声息地轻步溜走。它们虽不被我们遇见，但却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殊不知，孰不知。

　　既然这事已让杨菡之心中有数，依她的性子再怎么说也要去道声谢。她快走跑入书房，发现莫学卿并不在房内，廊院间也未见人影。她又见书桌乱成一堆，书籍零零散散的摊着，其中还是几本是宣传民主思想的画册。杨菡之忙上前整理，也是怕有人之心看见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随手叠起几本，一本小册子就顺势掉了出来。
　　《同盟会革命宣传本》。
　　对于同盟会这词杨菡之其实并不陌生。杨守之在日本留学，经常会写信回来,信中也常提及同盟会一事。守之是非常崇拜孙文先生的，也会经常提起孙文先生的革命举动值得他崇敬。当孙文先生在东京赤坂建立中国同盟会后，他更是毫无犹豫地加入其中。他一直跟杨菡之强调，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华男儿，理应参加这样鼓舞人心的革命组织。
　　同盟会的意义就在于，奋起革命，推翻清政府。
　　莫学卿手里有同盟会的资料，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也加入了组织。

　　“杨菡之，你干什么！”突然地一声厉问使杨菡之为之一惊，她手中的宣传册也应声落地。

作者有话说

　　十章。明天再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