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尔夏日》独木不成林

64、幕后主使

　　距离义演拉开帷幕只剩下短短二十一个小时，歌剧院魅影剧组的成员各个都在忙碌地准备着。诺兰盯着站在舞台右下角紧张排练的李汐，陷入了沉沉思索。

　　一切都糟透了！何止糟透了，简直是糟糕到令他想要大喊大嚷发泄情绪。自两周前那一连串的负面新闻之后，魅影的扮演者乔辞演，诺兰不得不让原本扮演劳尔的丹尼尔补位出演魅影，而劳尔的角色则交给了一位在常规歌剧院魅影剧组实习的小年轻。在票务已经销售一空的情况下，突换主角，诺兰不想去考虑票房的成败，但他心中明白，他最为关心的口碑这次肯定会遭受到滑铁卢。

　　乔任性地消失不见踪影，别说诺兰和韦伯爵士联系不到他，就连他的经纪人也无法回答自家艺人的去向问题，这位风头正盛的偶像男明星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逃离公众与记者的视线。诺兰隐隐讨厌着乔，即便是儿女情长，也不该如此草率对待工作，这样的工作态度，他又能红到几时。

　　乔是否能成为娱乐界常青树这个问题不是诺兰所关心的，他暗暗担心着李汐，乔的辞演，李汐未作出任何评价，而是愈加刻苦地练习。诺兰心知，李汐将乔当成朋友，被朋友背弃，那种滋味诺兰无法去设想。李汐越是装成云淡风轻，诺兰就越能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痛苦。

　　原本承诺会在义演结束后的晚宴上签署大额支票捐款的好几家公司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这件事，副导演联系那些公司的公关经理数次，皆被告知不确定老总能不能抽出时间前去观赏义演。如果连人都不保证前来，又怎么可能会慷慨解囊呢。似乎全伦敦的上流社会，都在等着看诺兰笑话，这点是诺兰无法忍受的。

　　也许是知道他的情绪正在临界点，喜欢惹是生非的安妮这些日子乖乖地出席排练，回到家后也未沾染酒精，这令诺兰微微感到欣慰。

　　关于《风尚》杂志那篇蓄意篡改李汐文章一事，已被提交到伦敦老贝里中央法庭，只等开庭审理。风尚杂志几次私下联络李汐，请求赔偿私了解决，都被李汐拒绝。卡箩还曾亲自致电李汐：“汐汐，你要相信，风尚杂志和我都不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在你离职后，萨莎告诉我，你将一份新的稿件交给她，希望能在义演当月刊登，我看到你的授权书，以及那篇文章，才决定登出的。要知道那两篇文章都是出于你之手，现重新加工成一篇，我并未有太多怀疑，早知如此我肯定会打电话向你确认。”

　　李汐要求卡箩将那份所谓的授权书影印给她，但被卡箩告之电脑被黑数据全部丢失。这让李汐疑惑丛生，她和卡箩关系也算还好，卡箩虽喜欢欺压李汐令她无偿加班工作，但并未试图整垮李汐。卡箩告之李汐，她亲眼看到李汐的签名，才会发出那篇文章的，李汐半信半疑。唯一可以解释整件事来龙去脉的萨莎已在那篇文章刊出后，休假远走，如乔一样，没人能联系到她。

　　对能否找到萨莎一事，李汐不报任何希望，她只想将全部精力放在义演上，但显然那篇报道令她由最受期待的新人变成了伦敦人人鄙夷的绿茶女，她的职业生涯还没正式开始，就笼罩上一层灰蒙蒙的迷雾。

　　与其杞人忧天，还不如干好手中的事儿，就算义演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站在舞台上表演，李汐也无怨无悔，毕竟她为了追逐梦想而全力以赴着，那些不了解实情就妄下定言的人她无法干涉，也不值得她费心去琢磨。

　　当距义演开始只剩下十九个小时，诺兰接到一通电话，为调查李汐所遭受的不白之冤，诺兰花费不菲雇佣两位全职私人侦探，要求他们尽可能地快速查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在经过十几天的追踪之后，他们找到萨莎。

　　“萨莎已经承认，那篇捏造的稿件是她自己写出来的，但她苦于没有授权书而无法刊登。就在她没有头绪的时刻，有个陌生人通过短信联系到她，并将那份签着李汐名字的电子版授权书发到她的邮箱。萨莎说那个人短信里自称是歌剧院魅影。我们已经追查到发出邮件的邮箱最后登录IP，就在你排练的剧场内。我们立刻着手开始调查剧组里的人员……肖恩先生，我们几乎可以肯定，那封邮件是从安妮的电脑中发出的。”

　　诺兰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挂断电话，他早该想到安妮不会这么安静地任他享受人生，她可以去折磨他，利用他对泰森的愧疚而撕裂他的心，但她万万不该去招惹李汐，更不该将她与自己之间的恩怨牵涉进无辜的人。诺兰强忍住冲上前去质问安妮的意图，他强迫自己做着深呼吸。明日义演，此时此刻他不能再损失掉卡尔洛塔，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李汐。

　　最后一次排练即将结束，李汐有些出神地盯着空荡荡的舞台，诺兰站在不远处，双手抱在胸前凝视着李汐。诺兰想要走上前去，抱住李汐肩膀，安慰她明日义演会一帆风顺，她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但这样的谎言，诺兰甚至无法自欺，又如何骗过聪慧的李汐。说出口不过是徒增伤感，诺兰第一次感到无力应对。太多不可控的事儿，太多解不开的仇怨，李汐就这样被白白牺牲掉，他想为李汐做点什么。

　　如果对媒体宣布他和李汐相爱，在某种程度上能令她人气大增，但然后呢？就像阿汤哥的前妻一样吗？永远顶着他的名字，诺兰知道这不是李汐要的生活，她是个多骄傲的想要活出自我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李汐比诺兰还要骄傲，他又怎么能以爱的名义去敲碎李汐的羽翼，令她永远地成为他的附属品。

　　难道，就这样看着他的克里斯蒂消失在黑暗中吗？明明她将会成为一颗闪亮的星。

　　就在李汐和诺兰陷入各自的伤感时，自后台传来阵阵尖叫声，李汐和诺兰同时收回心神，二人交换眼色，急急冲进后台。

　　只一瞥，李汐就傻了眼，那个穿着T恤牛仔裤带着棒球帽的高大背影是如此之熟悉，会是他吗？

　　容不得李汐多想，诺兰已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开棒球帽和丹尼尔，但见明日要出演劳尔的丹尼尔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血流得满处都是，而那个挥拳打人的棒球帽倒是完好无损。那人摘下帽子，缓缓转过头，一头浓密的金发耀眼得像夏日里的阳光。

　　“小姑娘，你的道歉听起来却像是谴责。明明我才是受伤的那一个，但为何大家一面倒的认为我伤害了你？”乔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后台：“虽然你说不想和我合作，但我却没办法放手。别误会，诺兰，我说的是没办法放手这出戏。”

　　“乔……”李汐一时语塞，像是挤牙膏般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是说殴打丹尼尔？”乔一边说着一边挥舞拳头，丹尼尔大口喘着粗气瘫在椅子上。

　　“丹尼尔，需要我为大家解释一下，你被揍的原因吗？”乔见丹尼尔不说话，便自顾自答道：“露娜，我很抱歉，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这个男友，并不喜欢女人。李汐，还记得我跟你说起过，让你叫露娜小心吗？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也就是那时我的犹豫，才会给他这么多可乘之机，惹出这么多事儿。

　　我刚出道时，和他曾经一同为某个品牌走秀过，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的性取向，我们俩聊得很投机，那晚上喝了不少酒，然后他就开始……有所动作，我虽然有些醉意，但还是推开了他。但到第二日，我被那个品牌开除，原因是我行为失检，没想到他恶人先告状。我只当被狗咬，默默走开了。

　　当我再见到他，他已经是露娜的男友，我直觉这事儿十分蹊跷，但他没有再骚扰我，我也不好多嘴。但自那些负面新闻曝光，我隐隐猜到一定是内部人员搞得鬼，丹尼尔的名字便跃入我的脑子里。他喜欢和新晋模特们搞在一起，我也和模特界人士有些往来，便利用这些天到处打探询问。果不其然，让我找到他的小男友。通过他的小男友言谈，我大致拼凑出整个事件的经过。

　　诺兰，丹尼尔少年时期曾面试过你主演并获诺奖的那部电影，很遗憾他在最后一轮二选一时被淘汰。我想你大概不记得了，投下决定性一票的人正是你。不过他那时候还不叫丹尼尔，而叫丹。丹尼尔认为，如果那次你把角色给了他，他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只能在电视剧界混个脸熟。为此，他可是恨了你很多年。他的小男友说几乎每个晚上丹尼尔都会尖叫着你和我的名字呢。

　　丹尼尔既然仍和小男友维持着恋爱关系，为何又会和露娜谈恋爱？稍加联想，小姑娘，你还记不记得，那张我们依偎在阳台的照片，正是丹尼尔也住在你家时候被拍到的。事后诺兰曾私下询问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被拍到，其实我也想不通。我们先行回到阁楼，随后露娜丹尼尔和吉玛因被记者追逐而跑回那里。要知道露娜和丹尼尔就算真的在恋爱，照理也不会吸引来如此多的记者。我随后找到了那日跟拍的记者，他们异口同声说收到短信，爆料我和李汐在交往，所以他们才会堵门拍摄。

　　而李汐你和我回到阁楼时，没人看到我们，只有后来的三人中的一个向记者通风报信，才会招惹来这么多狗仔。我相信露娜和吉玛是你的好友，所以，有这个动机的人只剩下丹尼尔。但显然，他要的不是帮你我炒作，他要的是攒出一个大新闻，彻底搞坏你、我和诺兰。

　　说来也是巧合，李汐你将笔记本放在客厅，丹尼尔趁着夜深人静偷偷盗窃了你那封授权书，并利用你的电脑写了一封要求撤回原稿的信，当然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将邮件箱清空抹去证据。也许他会狡辩我无法证明这件事，那封撤稿信是在凌晨三点半发出的，那时我们其他人正在梦乡，但仍没有明确证据可以证明是丹尼尔所为。

　　所以我又找到将那些照片卖给太阳报的凯文，他说，他并未见过给他爆料的人。我想那封所谓的授权书，应该是丹尼尔发给安妮，经由安妮之手发给风尚杂志的。但我仍有一点想不通，就算偷到授权书，丹尼尔又怎么会知道萨莎会篡改文章呢？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李汐的前男友本尼，本尼曾和萨莎的妹妹交往过，我想也许能从他哪儿获得些消息。随便说一句，本尼现在仍和萨莎的妹妹住在一起……当我找到本尼时，他不在家，而是萨莎妹妹开的门，她见到我既意外又热络地请我进客厅。在那间紫色的客厅内，我看到很多萨莎姐妹与名人的亲密合影，其中有好几张都是和丹尼尔，并且时间跨度很大。

　　当本尼回来后，我利用萨莎妹妹去煮咖啡之机，询问本尼，他刚开始支支吾吾，只说不知道不了解不关心，但当他听到我说出李汐的名字时，一抹愧疚之情很明显出现在他脸上。他告诉我，丹尼尔经常来萨莎家喝酒小酌，那日他们喝得起兴，萨莎告之丹尼尔想要整治李汐一把，丹尼尔询问她要如何下手，萨莎便说起那篇文章。她说苦于没有授权书，无法令卡箩同意刊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猜测就是那时，丹尼尔的复仇计划开始走上正轨。他在剧组轻而易举了解到，安妮厌恶李汐，并且寻求机会将李汐挤出剧组，丹尼尔投其所好连发了许多条署名为歌剧院魅影的短信，透露了部分搞垮李汐、我和诺兰的计划给安妮，邀请安妮参与其中，这也就是为何那封授权书会是通过安妮的电脑寄出。”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幕后主使？”丹尼尔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大嚷着。

　　“没有。”乔耸了耸肩膀，轻松答道。

　　“乔，你会为今日打我而付出代价的。”丹尼尔愤怒地吼叫着，露娜冷笑一声，出人意料地走上前去，抬起左脚直接踹到丹尼尔腹部，高跟鞋所带来的疼痛令丹尼尔一下子滚到地面。

　　“还有一件事儿，安妮，你到底还要糟蹋自己到多久？你知道那个所谓的贩毒好伙伴，是丹尼尔安排故意接近你的吗？他知道要搞垮诺兰，就要先让你走向疯狂。”乔缓缓对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着的安妮说道。

　　“我没有！”安妮一脸惊诧地瞪着众人，她一直以为李汐爆出负面新闻是她的杰作，谁知道她不过是被利用的那个，安妮瞬间不知所措，她想要逃离现场，双腿却又无力迈开步子。

　　“安妮。”诺兰突然拽住安妮胳膊，严厉斥责道：“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你放开我！我明天不要演了，我要辞演！没有我看你怎么办，诺兰！我恨你！诺兰！我恨你！”安妮发疯地试图挣脱诺兰控制。

　　诺兰直接了当抽了她一个响当当的嘴巴：“安妮，你明天会来出演卡尔洛塔，你会认真地完成这个角色，然后我会送你去戒毒所，我会亲自要求医生们对你严厉治疗。”

　　安妮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凶狠样子的诺兰，她哽咽着点点头，诺兰随即将她一甩手推到经纪人伊恩身边：“带她回家，让她洗过澡后吃睡眠片上床，你要一刻不离她。明晚义演前你送她过来，我会从那一刻接手。”

　　伊恩没支声，只是点点头便拽着安妮胳膊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那个样子真的能登场吗？我拭目以待呢。”丹尼尔将一口血吐到地上：“怎么办，诺兰，你想要开除我？距离义演只剩下十几个小时了哦。”

　　“是的，你可以滚了。”诺兰冷冷说道。

　　“那谁来扮演魅影呢？劳尔一角已经由个没出道的新人来扮演，难道连男主角都要找个没名气的吗？那倒真配李汐呢。”丹尼尔狂笑说道。

　　“不劳你费心。”诺兰鄙夷地乜了眼丹尼尔：“我可以自行出演。”

　　“什么？”一直没说话的李汐突然惊呼了声。

　　“我愿意出演劳尔一角。”诺兰朗声说道：“乔，你还愿意演魅影吗？”

　　乔突然露出标志性的孩子气笑容：“不愿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做家务闪到腰了，呜呜呜呜呜呜……巨疼……
ps 下一章大结局，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