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尔夏日》独木不成林

50、春日里的美梦

　　亲还是不亲，这是一个问题，虽比不上哈姆雷特那句经典名言生存还是毁灭来得震撼，但在男女交往中，亲吻象征着某种重要的阶段，迈过之后一切都会大不一样。喜欢的姑娘近在咫尺，诺兰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捕捉到李汐因不安而微微颤抖的双唇，白皙的脸庞像是涂抹了绯色胭脂，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略带胆怯凝视着诺兰。

　　吻还是不吻？诺兰深感自己走在废货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明明轻轻前倾一寸便可轻而易举吻上李汐的唇，但他就是提不起勇气打破这层看不见的阻碍。如果吻下了，李汐生气怎么办？如果她推开他怎么办？如果她察觉到，他不过是只纸老虎，从未有过真正的吻，会不会瞧不起他？如果她觉得他的唇不够柔软怎么办？如果、如果、如果……诺兰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如果，归根到底，他不愿承认自己是胆小鬼，因太在意反而裹足不前，因太喜欢反而怕失去。

　　诺兰隐隐憎恨自己那双大长腿，如果和李汐没这么大的身高差，他就不必因想亲她而弯下腰做出这种暧昧姿势，或者说不至于如此明显透露出他心中渴望之事。大脑乱成浆糊的诺兰试图抓住一闪而过的某种思绪，他急切在记忆中搜索曾出演过的影片中是否有相似一幕，他该如何为突如其来的莽撞行为收场呢？

　　李汐一动不动注视着诺兰，此刻她确信诺兰是天生的演员胚子，丰富表情带着强烈感染力，不用言语李汐也可看穿诺兰心中所想。他在想她，想拥抱她，甚至是吻她！紧张吗？当然。好奇吗？有一点。羞怯无法阻挡李汐打量诺兰，她的眼睛流连于诺兰英俊迷人的脸，从光洁额头到墨色双眼，从笔直鼻子到那两瓣线条诱人的唇。

　　你会打破心中的桎梏吗？诺兰，李汐用眼神发问。

　　诺兰用实际行动回答：不会。

　　当诺兰缓慢但是坚定地移动身子，试图拉开和李汐之间的距离时，李汐做出一件令她心跳加速脸红不已但绝不后悔的事儿，她将双手覆盖上诺兰面颊。

　　就算你向后退也没关系，我会迈开步子向你走来，诺兰。李汐无声告白令诺兰浑身发抖，他像是迷路孩童，眼神似乎无法聚焦起来，只是傻傻瞧着李汐。诺兰贪婪地汲取着自李汐手掌传来的温度，他甚至想合上眼睛，假装这是一场春日里的美梦。

　　“你刚才是不是想吻我？”李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诺兰耳边吹着气。

　　“没有。”诺兰口是心非傲娇着回答，但行为却异常顺从。他侧着头，将脸颊紧紧贴着李汐掌心。

　　“那好。”李汐突然移开手，一瞬间诺兰感到冷意扑面袭来，他抿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不甘心地挑眉瞅着李汐。

　　“李汐……”诺兰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用这种几乎撒娇的口吻唤着眼前姑娘，事实上自他六岁以后，就再没用过这种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肉麻腔调说话。

　　“我啊。”李汐狡黠冲诺兰眨眨眼睛，用一种颇为失望的口气说道：“我本以为你会吻我呢，原来是场误会。”

　　“并不是！”诺兰口不择言，话音刚落便懊恼不已：“我是说……”

　　“我知道。”李汐大胆将食指悬停在诺兰唇瓣中间：“我们只是工作关系。”

　　李汐的话令诺兰泄了气，久违的理性终于回归到他脑子里，他甚至无法去设想若刚刚任由感情作祟吻了李汐，现在该如何收场。

　　门外适时响起吉玛的喊声：“喂，你们说够悄悄话没有？门口那帮狗仔队可是越聚越多。”

　　李汐和诺兰同时收敛暧昧神色，二人甚至没有再瞧对方，而是向着门口走去。就在诺兰的手放在门把上的一瞬，李汐突然踮起脚尖，从后面探身附在诺兰耳边小声说着：“不要总想着吻我，肖恩先生。”

　　二人身体并未有任何接触，但李汐这个举动成功地令诺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理智不见踪影，不光如此，诺兰觉得整个身体都发烫得好像要爆炸似的。他是个正常男性好吗？也许这种程度的诱惑对于娱乐圈其他男人来说无所谓，但他……诺兰宁死也不愿承认他在这方面经验为零，就算是工作关系他也几乎没有这种程度的‘体验’。要知道他选择剧本格外小心，极力避免任何十三岁以下儿童请勿观看的情感桥段。

　　诺兰后背直挺挺无法动弹，他知自己脸红到无药可救，别说是回过头去看李汐，就连走出这扇门的勇气都丧失殆尽。为什么世道突然颠倒，明明他才是调戏李汐的那个人，自打他体察到对李汐的喜欢后，各种吃瘪各种被调侃。诺兰欲哭无泪，心情复杂。李汐的脱线举动令他更加……喜欢她，但这种喜欢只会给他们俩带来麻烦。

　　不能因一时意乱情迷而将李汐卷进自家那些染血的过去里，诺兰这样想着。说好的远离呢？他可以勉强遵守，但前提是李汐要对他冷冰冰才行，这种挑逗他根本承受不来。拨乱的心弦，化成靡靡之音，蛊惑着诺兰，但那层假面并不愿轻易离开，它努力在诺兰的灵魂深处蹦跳，用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浇灭诺兰对李汐的渴望。

　　如果可以不用走出这扇门该多好……

　　推开门的人是李汐，她像没事儿人一样走到好友身边，露娜和吉玛几乎是一瞬间转过头，大喇喇瞧着走在李汐身后的诺兰。任谁也看得见诺兰那涨得好似熟透苹果的脸，以及别扭尴尬的面部表情。

　　吉玛像是想到什么，机灵地压低声音问李汐：“你们该不会炒饭了吧？”

　　“炒饭个毛线。”李汐白了想象力丰富的好友一眼，她突然大声说道：“刚刚肖恩先生只是在训斥我又给剧组添了麻烦，你说对吗？肖恩先生。”

　　诺兰愈加不自在地点点头，他根本听不进去他人言谈，满心满眼都是李汐那句‘不要总想着吻我。’这句话像黑魔法般笼罩着诺兰，他越是想恢复常态，越是无法控制地将目光落到李汐双唇。该死，当时就该直接吻上去！起码现在不会被雷人的惋惜情绪所控制，诺兰情不自禁地摸摸刚刚李汐碰触过的地方……他一面沉浸在甜蜜的回味中，一面憎恶自己定力丧失。

　　小小居所内每个人各怀心事，吉玛和露娜虽对诺兰了解不深，但对自家好友李汐那可算是肚子里的蛔虫，各种门清。适才李汐被诺兰唤去单谈，俩姑娘只当诺兰蛇精病发作，但当他们二人谈完重回客厅，形势大变。原本紧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高傲嘴脸的诺兰突然变成害羞拘谨的小男生，这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李汐必然脱不了干系。

　　难道说，双料影帝，年收入过亿的巨星诺兰·肖恩喜欢上李汐了？这种认知令吉玛和露娜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就算去买□□彩票也不会摊上这种运气吧，如果这算是运气的话，她们搞不懂应该祝好友幸运还是默默帮她买一份人寿保险。

　　问题是，李汐喜欢诺兰吗？吉玛和露娜无声交换着眼色，聪明的李汐该不会舍弃白马王子般风度翩翩善解人意的乔而去喜欢这个冷酷得像坨北极冰的诺兰？不需要开口询问，她们也能猜到好友是多么喜欢走‘崎岖坎坷’的情路。

　　露娜和吉玛不约而同拍了拍乔的肩膀以示安慰，乔不解地左右看看她俩。诺兰来救场已经让乔心生怀疑，但他转念一想义演剧组四名演员同时呆在一处过夜，没引来狗仔队才不正常。身为导演的诺兰关心演员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乔不太喜欢诺兰一进门就直奔李汐而去，好像看管什么专属于他的财物似的……这种感觉令乔觉得别扭，就算是特意跑来替他们解围，也犯不着专挑李汐一人说话吧。

　　处于某种莫名的抢夺心理，乔僵硬地插在诺兰和李汐中间，他低着头，柔情注视着李汐眼睛说道：“不用怕，我想好了，我们一起走出去，被拍也无所谓，反正……”

　　就在乔要对李汐说明韦伯早有制造他们二人绯闻的意图之前，诺兰干脆利落打断了他：“用点脑子好吗？乔。你喜欢上太阳报没问题，何必拽上李汐当垫背。”

　　“那你说该怎么办？”丹尼尔有些焦虑地瞧着诺兰，他的发声令乔不屑地哼了声。任谁也瞧得出来，乔和丹尼尔之间不太对劲，但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如何解决掉楼下一班狗仔队身上，顾不得分心去照顾他俩情绪。

　　“我有主意。”诺兰不动声色地瞥了李汐一眼：“乔、丹尼尔你们愿意配合我吗？无论一会儿我对狗仔队们说些什么。即便你们心中不满，也要想想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李汐和露娜，不会令你们愚蠢的行为被曝光炒作。”

　　乔和丹尼尔不太情愿地点下头，算是应了这事儿。诺兰头也不回去开大门，李汐跟在诺兰身后正要一同出去，却被诺兰伸手挡住：“乔和丹尼尔跟着我就好，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我电话。”

　　“呃……”李汐没做争辩依言让开路，乔在经过李汐身边时小声嘀咕着：“小姑娘，我下午打电话给你。”

　　诺兰虽听不清乔的耳语声，但动动脚趾他也知道这个青春偶像剧明星在和李汐说什么。诺兰心中微妙地鄙夷起眼前这位金发碧眼的漂亮男孩，乔空有勇气却不懂智谋，这么慌慌张张想带李汐跑出去，只会令还没出道的李汐身上永远贴上乔绯闻对象第N号这种称呼。诺兰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去毁坏李汐刚刚起步的演艺事业，他啊，要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李汐成长，看她蜕变成最闪亮的明星。在这过程中，任何人包括诺兰自己，都不能成为李汐的绊脚石，这就是诺兰全部的心意。

　　目送走诺兰三人，李汐如释重负将身体扔到沙发上，吉玛和露娜赶忙凑上前去。

　　“他就是你说喜欢上的那个人吧？”露娜斟酌着用词。

　　“嗯。”李汐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不用提醒我，我知道错得离谱。”

　　“也不是太离谱啦。”吉玛试图缓解有些沉闷的气氛：“只是他似乎看起来不太……像个优质男友。”

　　“谁说要他做我的男友了？”李汐笑着搂住吉玛肩膀：“我啊，只想能在视线所及的地方寻到他。”

　　露娜揽着李汐脖子，微微叹气道：“汐汐，我不想泼冷水，义演结束之后呢？他会回到由坚硬巨石包围的城堡里，那时候受伤的还是你。”

　　“不。”李汐一脸坚定地望向露娜：“他会打破那高耸的围墙走出来，露娜。如果他不肯走出来，我就走进去。”

　　“认真的汐汐最可爱了。”吉玛说着朝李汐面颊狠狠亲上两口。

　　“喂，弄我一脸唾沫。”李汐伸手去咯吱吉玛，久违的笑声充斥在狭小的房间内，三个姑娘颇有默契地不去谈论即将在自家楼下发生的事儿。

　　平心而论，诺兰根本不在乎露娜和丹尼尔被拍与否，更不关心乔又上太阳报封面这种八卦事儿。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汐，只是为了李汐。因为李汐，诺兰愿意耐下性子挤出不常见的笑脸去迎合狗仔队，因为李汐，诺兰愿意主动站在话筒前回答那些愚蠢透顶的问题。

　　“我猜想你们看到乔·贝尔福德站在我身边相当震惊吧。”诺兰微笑着指指乔：“诺兰、乔、丹尼尔，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做什么呢？各位已经知晓丹尼尔是我导演的歌剧院魅影义演版的劳尔。魅影一角并未公开透露，你们机警撞见，逼得我们只好提前公布。不用猜了，乔·贝尔福德先生将出演魅影。我知道你们是跟着丹尼尔和出演麦琪的露娜来到此地，如果你们以为能拍到花边新闻，抱歉让你们失望了。露娜不过是一枚棋子，目的是掩饰我、乔、丹尼尔正在计划的事儿。。”

　　“什么事？”记者们被诺兰吊起好奇心，纷纷嚷着发问，闪光灯连成一片。

　　“真是伤脑筋呢。”诺兰摊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想必大家都听说《阿基里斯之歌》要被拍成电影的消息，至于两位男主角现在仍在秘密选拔中。剧组先后接洽了我们。我们仨从未出演过同性题材的电影，这对我们的演出事业不能不说是巨大挑战。即便我曾获过奥斯卡金像奖，对能否出演男男相恋题材也拿不定主意。

　　当我得知丹尼尔和乔也收到邀请出演其他角色时，我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仨不约而同想要讨论这部戏，看看彼此间能不能产生火花。你们不是常说英国男演员有三宝，裸体、女装、扮基佬嘛。这三个我都没尝试过，而这部电影里我将贡献出第一次全身□□，还要和一个男人滚床单，说实话我心里没底。我想不光是我，乔和丹尼尔也很忐忑，所以我们才想找个秘密地点试着合排一下。我们本来打算如果演得太假无法取信别人，就考虑放弃这次好机会。今晨发现你们还在门口等候，我们本想分别自地下停车库悄悄离去，但我们不约而同改变了主意，这也就是为何我折返回来的原因”

　　“天啊！诺兰你要和乔演情侣吗？你们昨晚的排练激烈吗？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和乔一整晚都在练习恋爱？”狗仔队们狂叫不止。

　　“是啊，我要和乔演情侣。”说着诺兰轻轻将手搭在乔的肩膀上，乔的身体大幅度晃动了一下：“至于激烈与否，我才不会告诉你，等电影上演买票进场便知分晓。乔，你对我做你的‘男朋友’还满意吗？”诺兰故意用暧昧语气加重男朋友三个字，惹得狗仔队们笑得前仰后合。

　　乔只是木讷地点点头。

　　影帝诺兰即将和乔出演男男十六禁大戏，有谁还顾得上准一线明星的丹尼尔和二线剧场演员露娜的绯闻呢。

　　长枪短炮全对准乔和诺兰那靠得很近的两张完美面孔，没人去仔细思考诺兰话中的漏洞，他们只关心诺兰到底会裸到什么程度？是正面□□还是重点部分虚化？诺兰与乔的床戏会走唯美风还是诱惑路线？

　　男男卖腐才是英国娱乐界赚钱的王道，对如何吊起狗仔队们胃口，满足他们对头条新闻的嗜血欲望这种事，大影帝诺兰焉能不知。他可是牺牲自己多年冷面的名声来转移狗仔队视线，让他们不会再对李汐的家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心。

　　诺兰和乔的合影，恐怕会在很长一个时期内，出现在各种同人论坛的小说封面上。说来好笑，诺兰出演过众多电影舞台剧，所有的亲吻全靠借位完成，他自觉这个好传统恐怕难以延续到这部同性之爱电影上。

　　该死，他脑中又回放起差点亲到李汐那一幕，背景音是李汐轻飘飘的暧昧话语。

　　‘不要总想着吻我，肖恩先生。’

　　可恶！竟然干涉他的想法，只是想想都不可以吗？到底谁才是霸道的人！我的小克里斯蒂，诺兰的唇角荡漾着浅浅笑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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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掰弯傲娇是需要节奏滴，喂喂喂
肉这玩意其实呼之欲出啊，咱总要创造一个令小诺兰丢掉初吻的震撼场合不，打住
那啥，其实姑娘已经渐渐由受转攻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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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佳人酱的长评 You made my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