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尔夏日》独木不成林

41、不良想法

　　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呼吸着自香薰机传来的依兰依兰芳香，李汐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她合上双眼将全身浸在热水中，温暖自脚尖缓缓注到体内。思绪乘着水流声飘进回忆碎片中，她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似乎动动手臂便可振翅高飞，就在她飘忽不定随风荡漾的时候，梦中出现的黑袍男子挡住她去路，这一次他模糊的面容似乎清晰了一些，李汐好奇地凑过去想要看清他的面孔……不知怎么，男子消失了踪影，记忆回到一小时以前。

　　一个小时以前，站在《风尚》杂志的员工侧门口，诺兰·肖恩先生抛给李汐一道无解的难题。第一次，李汐哑口无言，坦率承认演出克里斯蒂的原始目的并不难，但她怎么也无法当着诺兰的面说出口。她想告诉诺兰，虽然初时为了获得专访权而接近他，但现在的她，是真心想要演好这出戏。可李汐害怕，诺兰根本不会听进去她的解释，他可是天字号底下第一刻薄严肃较真的大混蛋，如果他认为李汐动机不纯，李汐恐怕今生都可以珍爱生命，远离剧院。

　　说白了，她就是不想让诺兰误会自己。李汐的沉默与脸上阴沉的色彩令诺兰轻而易举得出结论。生气吗？不能说没有，但有多生气，却很难说清楚。那条署名为‘歌剧院魅影’的短信并没有说错，李汐接近他是为了采访他，而不是其他什么原因。到底其他原因是什么，诺兰心里没有确定答案，但被当成棋子摆弄，他的心情无论如何不可能愉悦起来。这是不是证明，‘歌剧院魅影’发来的其他短信，也有可能属实呢？诺兰想到另外一条——‘友情提示，克里斯蒂的裙下之臣并不只有劳尔哦。’

　　其他的爱慕者……诺兰脑子里被这句话占据着，以至于他一开始没听到李汐的说话声。

　　“听着，肖恩先生。”李汐鼓起巨大勇气张开口，她可以选择继续沉默或者撒谎混过去，但她无法当着诺兰这张冻结成冰的面孔说出任何有悖事实的话语。

　　“你说得对。”李汐深深地吸口气，她见诺兰眼睛里闪着冷冷的光，下意识地想要闭嘴，但如果现在不说清楚，恐怕以后就没机会解释了，“在得知你回来的消息后，我的上司卡箩希望我能联络你要求专访，我随即发邮件给伊恩询问此事，但被拒绝。意外的我得知你身在女王陛下剧场后便匆匆赶去，阴差阳错填了演员报名表。然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我们排练三次，又私下见了几次面，你为什么不抓住机会提出采访请求？”诺兰语气不带任何温度。

　　李汐投给诺兰一个‘问得好’的眼神：“好几次我试图开口，但却憋了回去。刚开始我安慰自己说，是怕被你拒绝面上无光，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失去这次演出机会，不想让你对我产生负面看法。”

　　“我的看法对你很重要吗？”诺兰不动声色反问道：“上周某个时候你曾说过‘完全不在意我的想法’。”

　　李汐突然挪动步子，站到诺兰面前：“那时候我错了，你的看法对我很重要。”这句话还没说完，李汐的脸无法抑制地泛起红云，好吧，听起来跟告白没错真是‘太棒了’。

　　那从清晨就飘落着的细雨不知不觉变成大雨，急促雨点敲打着地面，渐起一圈圈暗淡的水花。李汐和诺兰站在雨中，二人一动不动盯着彼此。一身单衣被骤雨浇成落汤鸡的李汐瑟瑟发抖，她微微弯下腰，双手抱在胸前，试图抓住残存体内的最后一丝热气，但很快夹杂着冰粒的雨粉碎了她的小小奢望，那彻骨的冷自脖颈落入衣内，李汐抿着发白嘴唇，她并没有任何想避雨的意思。

　　下一秒，诺兰厚实的巴宝莉风衣落到李汐肩膀，诺兰为李汐系好风衣帽子，又将衣扣全部弄好，这才缓缓发出声音：“我知道了。”

　　“呃？”李汐迷惑地瞧着诺兰，自被诺兰风衣清新草木香气笼罩之后，李汐的大脑明显供血不足。

　　“喂，别慢吞吞的。”诺兰穿着的奶油色MCQ窄领衬衫瞬间被雨水打成半透明色，不需要太彪悍的视力，李汐也能将诺兰结实的腹肌与完美的背部线条囊入眼中。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诺兰现在是生气还是愤怒还是什么状态？在得知自己动机不纯地接近他之后，他难道不该发挥毒舌本色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吗？这句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后杀无赦，斩立决，还是画押凌迟？何种死法他倒是说个清楚明白好让自己有心理准备啊！李汐胡思乱想着没有答案。

　　“你倒是把话说明白。”李汐追在诺兰身后吼道：“要如何处置我？”

　　诺兰停住步子，突然转过头，扬起美好如画但令人毛骨悚然，起码令李汐冷汗爆流的笑容：“为什么要处置你？我又不是最高法院。你刚刚不已经说了嘛，虽然很想让我接受采访，但更不想失去演出机会，更不想让我对你产生不良想法。”

　　等等，自己刚刚分明说的是负面看法，怎么到诺兰口中被张冠李戴替换成不良想法？这个词根本不是这么用的好嘛，大影帝先生！李汐又急躁又郁闷，顾不得组织语言便对诺兰说：“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儿而生气了？我还能不能，能不能继续出演克里斯蒂？”说到最后半句李汐基本上成气若游丝状态。

　　她非常害怕从诺兰嘴里听到‘不，你不能再出演克里斯蒂’这句残忍的话。好不容易，她才重新找回唱歌的快乐感觉，不想轻易失去，起码不是以这种方式告别。

　　“生气嘛，有一点。”诺兰故意拖长音，吓得李汐如惊弓之鸟，就等着飞矢刺进心脏一了百了，“如何处置你我倒没想过，不过也可以开始想想……最重要的一点，你说我对你很重要，而你，对我也很重要，你是我选择的克里斯蒂，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记得这句话。”

　　诺兰，双料影帝大人刚刚说自己对他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李汐清空的不仅是血槽，还有仅剩的一丁点理性。好吧，理性赎回，李汐将诺兰的话理解成，她是他选择的演员，自然对于歌剧院魅影这部戏来说是重要的一份子。李汐绝对不会脸大玛丽苏YY诺兰对自己有意思，光是这么一想就让李汐起鸡皮疙瘩。

　　穿着诺兰的风衣，跟在诺兰的身边，听着诺兰的声音，被诺兰的香气萦绕鼻息……李汐的世界里充斥着诺兰，以至于她甚至丝毫没有想要纠正诺兰语病的意图，她说的是‘你的看法对我很重要，’而不是‘你’！搞不清楚主语的人真令人头痛，但这一次，李汐觉得随它去吧，诺兰没有生她的气，她可以继续出演克里斯蒂，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天空被骇人的深黄色云彩遮挡起来，再寻不着一丝蔚蓝的影子。冰雨努力地敲打着过往行人，水汽混着雾气令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早在上个世纪中期，伦敦空气治理便取得了卓越成效，那能呛死人的毒雾早已不复存在，但无论是伦敦人还是从世界各地来的旅人，都习惯性的称呼伦敦为雾都。

　　只不过对于‘雾’这个字眼的解释变了，现在的雾，更多指向水雾或晨雾。那无法挥去的英伦乌云在一天的各个时段带来不同类型风格色彩的雨。这些细密来不及蒸发的水汽成了雾，凝在睫毛上，衣领上，裤腿上……在水雾中，无论是本地人还是游客，都像是被某印象派画者用清淡地半透明染料涂抹装饰过，成了一团暧昧不明但格外诗意的存在，而这些存在构成了伦敦。

　　这阵冰雨来得及时，它令行人们没有闲情逸致打量迎面走过的陌生人，而是低着头步履匆匆奔去目的地。正因如此，双料影帝诺兰·肖恩穿着被雨水浸湿的衬衫走在前往金丝雀码头的宽广大街上，竟然无人主意到他。顽皮的雨勾勒出诺兰结实的上身，翘而圆润的臀部线条，修长笔直到令人赞叹的双腿。这般风景全然落入李汐眼中，令她面红耳赤，只能将目光转到诺兰脖子以上位置，但那被水打湿过的头发，微微泛红的鼻尖，以及一双沉静的墨色眼睛散发着另一种魅力，一种让李汐无法直视的炫目之美。

　　从《风尚》杂志社所在地沿西印度大街步行几百米便是繁忙的金丝雀码头，但这几百米路却成了李汐走过的最为艰难旅程。不光因为暴雨，还有并肩而行的这位影帝先生。

　　好几次，李汐试图脱下风衣还给诺兰，如果因她而害诺兰感冒，李汐就是切腹谢罪恐怕也无法弥补，但诺兰犀利眼神无情地制止了她的企图。好吧，看英俊的诺兰淋成透心凉在某种程度很赏心悦目，但如果害诺兰生病的人是自己，李汐就没法那么大方地欣赏‘景致’了。

　　归根结底，李汐绝对不会承认，内心深处对于诺兰绅士借衣行为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我看了你送的碟片。”李汐纯属没话找话，但一出口她自觉挑错话题，难道接下来要告诉诺兰‘影帝先生你是真神无双啊，我看你演的哈姆雷特泪流满面了有没有！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栽培我，我好想成为你这样的演员，哪怕能有你百分之一的演技也会幸福得死掉了……’这种大小脑欠发达人士说出的话吗？！

　　“哦？”诺兰眉毛一挑，好奇地打量着身旁姑娘，一滴水顺着他直挺的鼻子滑落到唇尖，李汐傻傻盯着那滴水，忘记回话。

　　“李汐。”诺兰拖长音唤道。是错觉吗？为什么这句轻唤透着几丝撒娇味道？李汐慌张地晃悠着脑袋，她大概不光大小脑出了问题，现在已经彻底进入五感崩坏的状态中无法脱身。

　　暴雨中只能隐约瞧见金丝雀码头周边高耸的建筑物轮廓，灰蒙蒙的天阴得越发深沉。世界混沌不明，但只有眼前这个男人闪着某种未知的光芒。无论在何种环境下，这个男人都能站在舞台正中央，吸引牵动着台下观众的视线。是她太过粗心或迟钝吗？为何从未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出色夺目呢。英国娱乐圈里当红明星中最漂亮的男性当属乔，而能当得起英俊一词的，非诺兰莫属。

　　李汐再度回忆起《哈姆雷特》里的一幕，诺兰，不，哈姆雷特站在远景处，静静地向躺在泥土上的奥菲利亚投去一瞥，这是死寂的一瞥，这是决绝的一瞥，这是属于哈姆雷特人性消亡的一瞥。李汐清楚记得，镜头拉近，诺兰的唇角微微上翘，但那微弱的笑容却令屏幕前的她哭成泪人。

　　“时间不充裕，我熬夜看了几部。”李汐小心翼翼地接话：“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许你已经听过千八百遍，但请千万别误会我是故意奉承你。诺兰，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演员。”

　　在距离码头只有十米的地方，诺兰停住步子，他用一种无法置信的眼神瞧着李汐，那是种安静但饱含力量的目光，李汐没有畏惧，而是迎着诺兰目光微笑着。仍凭横在他们中间的大雨如何浇灌，二人一动不动相视而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李汐似乎能感觉到雨水开始侵入她身上的防雨风衣时，诺兰用异常温柔的眼神凝视着李汐，他脸上摆着浅淡笑容：“李汐，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称呼我的名字。”

　　“呃？”李汐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回应，她莫名的觉得重点似乎错了……

　　诺兰突然抬起手，轻轻地拍拍李汐肩膀，从初见开始，诺兰就很清楚，这姑娘身上有一种东西，一种引起他好奇与幻想的东西。该如何命名那种东西他没有头绪，但他一直非常肯定，李汐就是他想要的克里斯蒂，捧红安妮之类的不过是用以掩饰的借口，而这个倔强不驯同时刻苦努力的姑娘是他理念中的克里斯蒂。诺兰凝视着李汐，看着李汐那张因寒冷而冻得发白的清秀面孔，以及额头几缕被雨水弄成软塌塌的乌黑头发，有那么一瞬他差一点伸出手去弄好李汐头发，甚至去搂住李汐肩膀，这种想法让他感到不安与窘迫。

　　当李汐看到诺兰那条豪华游艇的时候，她机敏地托住下巴。这是一条长达115尺由RIVA出品的超级游艇，李汐曾有幸在《风尚》杂志前年拍摄夏季服装大片时目睹过这艘游艇的风采。没记错的话拍摄使用的那艘艇是阿玛尼设计师乔治*阿玛尼友情出借的，李汐只在泰晤士河边围观了一下，根本没有机会登船观赏。而此时此刻，这种被称为水上劳斯莱斯的游艇静静地躺在泰晤士河边等待着它的主人。

　　“玫瑰？”李汐轻念着船身印着的字。

　　“柔丝。”诺兰犹豫一会才说：“这是我母亲的名字。”不给李汐继续提问的机会，自船中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撑着一把木柄大伞，疾步越过甲板走上码头。

　　“李汐小姐，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诺兰的经纪人一边将伞遮挡在诺兰与李汐头顶，一边笑眯眯对李汐说道。

　　“好巧？”李汐不清楚伊恩在打什么算盘，她递给诺兰一个询问眼色，诺兰抿抿嘴，有些生硬地说道：“伊恩，你想看你手里最值钱的明星——也就是我得重感冒吗？”说着诺兰推推伊恩举着伞的手，让伞面更多地罩在李汐头上，他哼了一声，没等到回话便自行跳上甲板。伊恩若有所思笑了笑，待他和李汐走到船前，伊恩登船后伸出手，想要拉李汐上船，却被已经进到船舱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出来的诺兰伸手打掉。

　　“喂，保护欲不要太强哦，小诺兰。”伊恩小声抱怨道：“小心惹姑娘讨厌。”

　　诺兰和李汐不约而同地假装没听到伊恩说话，诺兰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心中燃起一种微妙的紧张感，这一次，他仍会被李汐拒绝吗？诺兰忘不掉李汐曾说他的手太冰冷这句话。

　　李汐一怔，与往常不同，她思考许久，才决定无视诺兰的帮助，而是低着头一跃跳上甲板。诺兰的手停了半天，这才无力地放下。伊恩几乎是心满意足地笑着附在诺兰耳边说：“早就告诉你不要这么强势嘛，看你被拒绝我这个经纪人心里也不好受，哎呦喂，双料影帝在‘你的’小克里斯蒂面前总是吃瘪好可怜。”

　　伊恩报仇般加重‘你的’二字，今早他和诺兰小小的吵了一架。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诺兰不太愿意接一部他极力推荐的片子罢了。伊恩掐指一算，自家王牌大明星自出道后，竟然没正经八百演过一次同性恋角色，这太不符合英国男演员的成长轨迹了。幸而现在有部大成本电影找上门来，剧本是根据获过布克奖的知名小说改编发生在古希腊时代的史诗故事。制作方极为希望由诺兰来扮演大英雄阿基里斯——荷马史诗中所向无敌的战神、耀眼的人神之子。

　　就算因著名的脚踵而战死沙场，但仍不愧为希腊神话中一等一的大英雄。电影《阿基里斯之歌》将侧重点由阿基里斯的战斗故事转移到他的感情生活。他和帕特罗克洛斯的凄凉绝美爱情传说定能赚足姑娘们的眼泪，保不齐诺兰能借这部电影再获奥斯卡金像奖。

　　诺兰本人对导演和剧本倒没什么不满，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帕特罗克洛斯会邀请那个青春偶像乔来出演？！

　　“我对靠着金发碧眼卖萌蹿红的演员没任何兴趣。”诺兰回绝伊恩。

　　“我以为，你们上一次谈得很不错。”伊恩故作可怜地说。

　　“谈不好又能怎样，他是韦伯钦点的魅影，我是这部戏的导演。”诺兰不置可否道。如果说最初他对乔只是抱着不信任的态度，但自从他发现这个偶像派男艺人接连出现在李汐身边时，他就不能不对乔‘刮目相看’。

　　周六晚上，他和乔约在素描吧私人包厢里喝酒谈剧本，当然这一切都是隐蔽进行的。引用韦伯原话，他希望能在‘某个恰当时刻’公开宣布歌剧院魅影中魅影一角将有乔·贝尔福德出演。所以那日他们选在注重保护名人隐私的素描吧，也就是在那一日，诺兰见到醉酒的李汐，也听到她的歌声。他悄悄让服务生送给李汐一杯清水，借以期待她回过头寻找送水人时会发现自己。

　　但下一刻，诺兰见到的是乔站在李汐面前，关切的和她说着什么。按照合同规定，他和乔绝对不能在宣布角色前一同出现在公众面前，诺兰只能躲在人群里，眼睁睁看着乔带走李汐。

　　准确的说，诺兰眼睁睁看着魅影带走了克里斯蒂。

　　天经地义的事儿，不是吗？

　　次日在迈克尔·泊伊尔的演唱会间歇，诺兰曾试探李汐口风，加之他的推断，李汐失恋，好巧不巧闯进素描吧遇到工作上认识的乔，虽然只交谈两小时不到，诺兰便对乔其人有了大致了解。这个漂亮的大男孩心肠不坏，甚至可以说是个热情单纯的人，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乔会好心地将李汐带离酒吧。

　　看样子李汐并不知道乔将出演魅影，而乔也不清楚李汐将扮演克里斯蒂，这本来是件挺有趣的事儿，但诺兰发现自己很难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站在一旁。

　　随着他和李汐的频繁接触，诺兰差点忘记乔将出演魅影一事儿，若不是那夜他送李汐回家再度遇到乔，诺兰可能会一直将乔当成李汐合作过的明星第N+1个。但显而易见，乔和李汐的关系绝不仅仅是小记者与大明星那种。那束花也是乔送的吧……难道说，乔在追求李汐吗？这是现实版的魅影追求克里斯蒂？诺兰不忒地想着。

　　明明他才是发现克里斯蒂的人！也正是带着对乔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诺兰有些任性地拒绝出演《阿基里斯之歌》这部戏。他的生活里已经充斥太多乔的影子，没必要再合作演出情侣。

　　“你要和乔演《阿基里斯之歌》？”李汐直勾勾地瞪圆眼睛瞧着诺兰。

　　诺兰愤愤然瞥了眼始作俑者伊恩，不情愿地说：“只是初级商讨阶段，我还没答应。”

　　李汐万万没想到，凯文那家伙的信息竟然是正确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将凯文那些话转告给诺兰，就在她踌躇不决间，诺兰扔给她一套干净衣裤，并努嘴指向角落。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诺兰干巴巴凶着李汐：“着凉可没人能替你完成晚上的彩排，你把衣服直扔进竹篓，等我洗过澡之后一并放进洗衣机里。”

　　这算是关心吗？李汐摸不着头脑，诺兰变脸速度太快以至于她完全跟不上节奏，只能默默捧着衣服去了浴室。

　　直到听见嘎吱锁门声，伊恩才噗嗤笑出来：“诺兰，哪怕你能具有演过的人物百分之一的情商，你的下场都不会是这样。”

　　“你不用去开船吗？”诺兰根本不想搭理自家蛇精病经纪人。

　　“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伊恩坏笑着搂住诺兰肩膀，却被诺兰一闪身逃掉了，“姑娘已经锁了门，你这是想要强行进入的节奏？诺兰啊，不是我说你，紧绷着脸除能减少皱纹之外没其他功用。你就是因为总摆出老子我最大的样子，人家李汐姑娘才会总正经八百称呼你为肖恩先生。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种称号很大爷啊？”

　　诺兰狠狠瞪着冲伊恩吼道：“你可以滚回驾驶室了吗？”伊恩讪笑几声，顺从地走开了。

　　盯着伊恩惹人嫌的背影，诺兰微微一笑，他才不会把刚刚李汐称呼他为诺兰一事分享给八卦的伊恩呢。

　　更不会告诉他，李汐说自己是她见过的‘最棒的演员’！这里面应该包括乔在内吧……诺兰自言自语道。

　　英国的雨，来得迅疾，去得轻盈，一转眼原本惨淡天色变为晴空洗练，浓雾散去，世界清明。诺兰向窗外望去，野鸭水鸟在泰晤士河上悠闲地划着水，它们随着游艇激起的浪花憨态可掬地左右摇摆。岸边的行人纷纷合起伞，迈着轻快步子奔去各自的目的地。

　　灰蒙蒙的雾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活力四射五颜六色的伦敦城。

　　诺兰打开音响，甜蜜的歌声飘荡在船舱，他斜倚着吧台，一脸柔和望着外面。

　　“当你爱上某个人，你忘记世俗烦恼与纷争。
　　即便普鲁斯瞧不起我们，即便世界朝我们皱眉，
　　我们也无所谓，
　　因为生活如此美好。”

　　诺兰沉浸在这首选择音乐剧奥利弗的歌曲《It's A Fine Life》中，久久无法自拔。

　　因为，生活是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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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噗哈哈哈哈哈 这章够不够甜？都上来冒个泡吗？人家寂寞如雪了有木有，打住
英村的春天已经来鸟，赶脚整个人都清爽起来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s 总台的新火枪手真是太好看了！偶家小卢克颜完胜，并且那嗓音低沉中带着磁性，要不要这么迷人啊，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