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62、昭阳日影（一）

　　昭阳日影（一）

　　我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楚玉珩将药丸咽了下去，眼神玩味地看着我：“怎么，你害羞了？”
　　我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调情还调得如此含蓄蕴藉。可是我的心跳还是噌的一下快了起来，咚咚咚地如同怀里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
　　见我不说话，楚玉珩换了个姿势，侧卧在病榻上。我连忙出声制止：“诶你不能动的，小心碰到伤口……”一边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没事，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他却满不在乎，支起一只手臂，托着头看向我，“我睡了太久，现在有些无聊，你陪我待一会吧。”
　　“哦。”我应声点点头，讷讷地从旁边搬过一把凳子，在床前坐下，又替他将被角拉上盖好，“我陪你说说话。”
　　楚玉珩微微闭上了眼睛，似在假寐：“我想听你讲故事。”
　　“啊……可是我不会呀……”我发愁地说道，“况且也没有什么故事好讲的，唔，《西游时讯》上那些传奇轶闻你一定比我更了解……”
　　“那本杂志还在发行呀？”楚玉珩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我还以为早就倒闭了呢……上面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比如说，五位佛缘人当年怎样去西天取经啦，紫霞仙子与孙悟空的爱情故事啦，天蓬元帅与嫦娥的感情纠葛啦，都是诸如此类的，甚至还有什么唐三藏与白龙马的前世今生等等……”我掰着指头如数家珍，“有些我读了好多遍呢，你想听哪一段？月光宝盒、仙履奇缘还是情癫大圣？”
　　却见楚玉珩满脸黑线：“佛缘人几时有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根本是小报编辑胡写一气作出的噱头吧……这样的杂志难怪没有倒闭，可是怎么连官府也不管管？”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也是，这种不靠谱的东西以后少看吧。”
　　“哦……”我惭愧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点着手指。
　　“有什么跟佛缘人无关的故事吗？”他又问，看来果然大家对于八卦都是一样的热衷啊。
　　我立刻兴奋起来，滔滔不绝地说：“哦，有很多的。我给你讲一个，话说从前有个老头儿叫做愚公，他家门前被王屋、太行两座大山挡住，跟外面的世界与世隔绝，生活很不方便。有一天愚公心想，我一定得把这两座山挖平，于是他就开始拿着工具挖啊挖，邻居智叟劝他：山这么大，你挖不完的！可是愚公说，我挖不完可以让我儿子挖，儿子挖不完可以让孙子挖，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于是感动了上天，上天就派两位天神来搬走了那两座大山……”
　　“就这样？”楚玉珩无奈地皱着眉，“就是一个老头搬山的故事？”
　　“还没有完啦~”我摆摆手，接着讲道，“老子曰：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果然，两座大山搬走了，可是山下面压着的两只妖怪跑了出来，一只蛇精和一只蝎子精。幸好愚公有一个七彩葫芦籽，种到地里长出一棵葫芦藤来，上面结出七个葫芦，每个葫芦里面都跳出一个葫芦娃，七个葫芦娃联手打败了两只妖精。后来七个葫芦娃移民到了大森林里，有一天遇见一位被后母追杀的外国公主，他们收留了公主，但是公主的后母追上门来，扮作巫婆，用毒苹果害死了公主，然后公主咬了一口的那个毒苹果被一个叫做什么布斯的人捡走了……”
　　我口若悬河、兴高采烈地讲着，却见楚玉珩一脸平静，以某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在这种目光的威慑下，我下意识地住了嘴。后来我想，他那种眼神好像和人们见到神经病时的眼神十分相似。
　　“呃，我讲不好……还是算了。”我低下头，心中十分懊恼。
　　“没关系……这个故事虽然混乱了些，不过还……挺有意思的。”楚玉珩讲话的声音干巴巴的，听起来似乎颇为勉强。
　　我呵呵干笑两声，“师兄，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见他微笑着默许，我继续说，“有一天面皮遇到了麻烦，他去找肉馅帮忙，肉馅一拍胸脯，说：‘没问题，你就包在我身上吧！’于是世界上就出现了饺子。”
　　“……”楚玉珩又沉默地盯着我，半晌才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好……冷。”
　　“是啊……”我四下里张望一番，抱了抱肩膀，“我也觉得有点冷，是不是窗户没关好？”
　　“恐怕不是。”当我站起身向窗户走去时，楚玉珩在病榻上缓缓地说。
　　“哦，那是怎么搞的……”我心虚地自言自语着，又坐回椅子上，楚玉珩看了我一会儿，重新平躺好，闭上眼睛小憩：“算了，你也歇会吧。”过了片刻，又说：“要不你给我唱催眠曲？”
　　我正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自己会什么能催眠的歌，又听得他犹犹豫豫的声音说：“啊……还是算了，再唱歌的话恐怕我的脑子整个都要被你搞乱了。”
　　“真抱歉……”我十分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心想，刚才那些故事不是都挺有趣的吗？为什么师兄不喜欢呢？……还是说，他比较喜欢贴近现实一点的？
　　胡思乱想着，我把药品重新收拾了一次，在桌子上摆好，将小凳子摆放到一边，坐下来靠着墙壁休息。守着病人，虽然并不需要做很多事，但仅仅看护这一项就很累人。
　　“你昨晚就睡在地上？”听到楚玉珩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连忙睁开打盹的眼睛，却见他依然阖着眼躺在床上，连角度都没有向我这边侧一点，“没有冻坏吧？”
　　“嗯……没有吧，”我犹疑着说，“最近天气还好，这屋里也挺暖和……”
　　“那样睡太不舒服，隔壁有间客房，我现在也好多了，不用人看着，你到客房去休息吧。”他讲话的声音十分低沉，但听起来气力已经恢复了很多。
　　“好。”我答应着，起身朝卧房门口走去，正要动手拉开房门，只见眼前这扇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直接撞到了我身上，我一时反应不及，向后踉跄了两步，啪的一声绊倒在地。
　　“玉珩……”一个娇媚发嗲的女声响起，温柔焦急的语气顿时变作怒气，我抬起头，看见宸阳满面怒容地指着我的鼻子，大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