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46、沧海月明珠有泪（二）

　　当我从鲛人所住的偏殿出来，路过水晶宫门前时，之前的龙女姐姐居然叫住了我。“小兰姑娘，”她向我招手，我望过去，登时愣在原地。楚玉珩正站在她身边朝我微笑着。
　　“师、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我结结巴巴地问。
　　“不放心你呀。”楚玉珩宠溺地看着我笑道，“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面前的小龙女抬起手腕，用袖口掩在嘴边轻笑：“多亏了你这位师兄，他刚才送了我一瓶金柳露呢。”
　　“金柳露是啥好东西？”我不明就里地问楚玉珩道。
　　“给召唤兽修仙用的。”他这次出门竟然没有带刀剑，而是手握一把折扇，轻轻摇着，一副书生模样。他向我打过招呼，转头对龙女说：“你把这瓶金柳露拿给他用，不要说是强盗，就是海毛虫一样可以重新修炼仙道，假以时日就可炼成人形，若他够勤奋，或许还有位列仙班的那一天。到那时，就再也无人阻挠你们在一起了。”
　　“海毛虫……”我猜此时我的脸上一定挂满黑线，“师兄，你这个比喻也太可怕了……”我不禁脑补起来，一只海毛虫幻化成人形——
　　“你以为我在说笑？”楚玉珩正色道，“当年师父给我的一次试炼，就是协助一只海毛虫修炼成人形。虽然过程中略有些失误，但她最后可是变成了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仙子呢。”
　　“哇塞，这么厉害~”我忍不住惊叹道。蝴蝶仙子的图片我在杂志上见到过，她们具有人的形体，还比人类多一双色彩靓丽的蝴蝶翅膀，可以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翔。而且她们的容貌大多都比凡人女子妩媚许多。
　　“可是……蝴蝶仙子还是召唤兽的一种呀？”我皱了皱眉，见小龙女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所以说……出了点失误嘛。”楚玉珩愣了愣，收了折扇，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那时候我水平有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师兄面露窘态的样子，没想到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可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修炼成人形才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呢？难道召唤兽就不配拥有爱情吗？”我犹豫再三，虽然知道这问题很傻，但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果然，师兄和小龙女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想，召唤兽和人类的世界观，大概不太相同吧？”楚玉珩奇怪地望着我，而小龙女则低垂下眼眸，似乎不太高兴听到这样的话题。
　　“感情这种东西，无非就是欣赏、喜欢，想和对方在一起。在这一点上，难道不同的物种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异吗？我既然可以喜欢一个人，那自然也可以喜欢一棵树、一朵花，或者一片云彩……至于本身就十分接近人形的那些召唤兽，像什么强盗啊、地狱战神、星灵仙子或者净瓶女娲之类的，喜欢他们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托着腮好奇地问师兄。
　　“他们的心性和我们不同，修仙是正统之道，其他像召唤兽那些法术都是旁门左道，那种生物是不可以信赖的。”楚玉珩俨然一副卫道士的面孔向我劝诫道。
　　“不可信赖？可正是你说的这些旁门左道，每天都陪伴在你身边，帮助你、保护你呢！”我不禁激动起来，“那个强盗不是也救了龙女姐姐吗？你想说他不是好人？”
　　“够了！”一言不发的小龙女忽然开口，“你们不要再吵了，这种争论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她的语调渐渐沉下去，面容上一片忧郁。
　　“对、对不起……”我连忙掩口，为刚才说了令她伤心的话而感到抱歉。
　　“小兰，不要胡思乱想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楚玉珩的眼神也温和下来，他摸摸我的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刚才小龙女还送了我一颗东海明珠，据说佩戴在身上可以辟邪，具有净化妖魔的力量。送给你吧。”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小巧的珠子，底座是用金色的琉璃打造，明珠的颜色和龙宫的水流一样蓝，在有光线照耀的地方，它并不散发出亮晶晶的光，反而温润平淡，仿佛它只是鱼儿吐出的一个气泡而已。
　　“我怎么好意思收师兄这么贵重的礼物呢……”我摇了摇头，推辞道。
　　楚玉珩却笑我道：“还不是因为你实力太低？如今三界又要起动荡之势，你又不肯好好修炼，到时妖魔横行，你如何自保？难道出了事还要等我去救吗？”
　　“那，好吧……”我羞愧地伸出双手接过那颗夜明珠，正想向楚玉珩道谢，手掌触到夜明珠的那一瞬，却忽然感觉到整颗明珠好似从里到外都燃烧着滚烫的火焰一般。我“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松了手。
　　夜明珠垂直地向地面掉落下去，在半空中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师妹小心，这可是龙宫的宝物，摔坏了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楚玉珩弯下腰接住我脱手的明珠，捉住我的手，将明珠稳稳当当地放在我的掌心里。
　　虽不像刚才那般滚烫，但我的手上接触到明珠的那部分皮肤还是感觉到火一般的灼烧。我低头一看，夜明珠在掌心里散发着幽魅诡异的光。
　　“快收起来吧。”楚玉珩说。闻听此言，我从包中找出一段丝线，穿过夜明珠上的小孔，将它挂在了腰封上。
　　“什么人？”楚玉珩突然厉声朝我身后问道。我转过头，瞧见不远处的照明灯塔底下闪过一角紫色的衣衫。
　　“刚才好像有个人一直朝这边看，感觉很可疑。”楚玉珩看到我向他投去的询问的目光，又向灯塔那边张望了几眼，“不过……算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赶快回去向师父复命吧，不然他老人家又要担心你了。”
　　回到神木林后，我忽然觉得好累。难道是好久没有认真修行，所以体力下降了吗？怎么去了一趟龙宫就倦成这样？
　　向师父汇报了小龙女的情况后，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小木屋里，连衣服也没换，趴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烈焰灼烧一般，疼得死去活来，可是全身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朦胧中有一双清凉的手按在我的额头，手掌沉稳有力而又十分温柔。很快，额头被敷上一条凉凉的毛巾。我在半梦半醒间不自觉地抬起手来轻轻握住那人的手腕：“师兄，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