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34、千千晚星（一）

　　面对楚玉珩的招呼，我微微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师兄，原来你也认识蓉蓉？”
　　“我们一起组队去捉过鬼，所以就认识了。”蓉蓉向我解释道，“我就说嘛，都是一个门派的，你们一定很熟。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抓鬼？”
　　“啊……要战斗的话还是算了，我的……嗯，我的武器刚刚丢掉了……”我本想跟着同去，好见识一番，忽然想起翡翠珠的事情，不觉有些可惜。
　　“说到武器，正好从刚才捉到的那鬼身上掉落了这个，师妹用可顺手？”楚玉珩从行囊中掏出一颗宝珠递给我，我定睛一看，玉润金黄色的珠子，下方嵌了一柄同样材质同样颜色的玉如意当做底座，虽比从前的翡翠珠沉了些，但一上手就能感到充盈的灵气涌动。
　　“我怎么敢收师兄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推脱回去，却被蓉蓉拦下。
　　“你们是同门师兄妹，送个武器怎么了？再说这东西也就是一般成色，不会很贵的。”蓉蓉硬要我收下，还回头朝楚玉珩问：“你说是吧？”楚玉珩一脸春风得意地点着头。
　　我推辞不掉，只好收下来，正想加入他们的队伍，忽然，沉默多时的小浣熊用力拉住了我的胳膊：“我的伤口好疼……”我低下头，竟然看见它眼泪汪汪的，一脸可怜相，活像是一只宠物在卖萌，顿时不忍起来。
　　“啊呀，不好意思，我的召唤兽之前受伤了，我得赶紧回长安城给它找个超级巫医治疗一下。”我摸摸小浣熊的头，向蓉蓉等人赔笑道：“这次捉鬼恐怕不能去了，改天有机会再说吧。”
　　小浣熊拉着我，大步流星地朝地府深处走去，贴着墙壁拐入一条偏僻的小路，而后，一座闪烁着幽冥光线的小屋子出现在眼前。这屋子的门是獠牙形状的，迈进去就好像跨入妖魔的血盆大口中一样。房间内部呈圆形，中间生着一团很旺的火，却不是人间普通火焰的红黄色，而是冥府独有的蓝绿色。
　　“这就是轮回司吗？”我问小浣熊，“这条路如此偏僻，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死过不成？”
　　它却不理我，径直走向火堆旁边的一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只鬼。那鬼白衣白帽，脸上贴了两张符纸，双脚悬空，在半空中漂浮着。
　　“白无常？”小浣熊向那只鬼开口说道，语调是少有的正经严肃。
　　“生亦何欢……”被称为白无常的鬼面无表情地开口，好似一台机器人，麻木地念着自己的台词。听到这熟悉的话，我忍不住顺口接道：“……死亦何哀，你送我们回长安吧。”
　　“你怎么说了我的台词？”白无常难得说了句与往常不同的话。
　　小浣熊瞥我一眼：“你怎么知道他的台词？难道你也死过不成？”它转过脸继续对白无常说：“送我们回长安。”
　　白无常忽然探出鼻子在我跟前嗅了嗅，说道：“这个气味有点熟悉……咦，你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叫‘又’？我以前真的来过？”我震惊了，这里不是人死后轮回转世的地方吗，难道……
　　心中升腾起一种熟悉莫名的感觉，我脑中忽然闪过这样的片段，印象中的某一天，我躺在阴冷的地板上，身旁是跳跃的幽冥火堆，一黑一白两只鬼影飘在上空围着我打转……然后，我记得自己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心中一直想着要去见什么人，可是大脑一片混沌，也不知后来走到了什么地方，然后这画面就腾地一下子消失了。
　　“没什么，这鬼总是很奇怪的，不必理他。”小浣熊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拉起我的手，走进了白无常施法创造出的传送圈中。
　　一片白光闪过，我眯了眯眼，周围鼎沸的人声传入耳中。原来我们一瞬间回到了长安城的天台。
　　“正好，我记得在前面过了桥不远就有个超级巫医的，我带你去治伤。”回到城市的感觉真好，我高兴地拉着小浣熊走下天台，这座二层小台子视野极好，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多，许多商人在这里坐地摆摊，各种药品、武器、宝物的摊位数也数不清，有的甚至挡在路中央，我费了半天劲才没有踩坏人家的商品。
　　“不用了”，小浣熊却说，“我的伤快好了，没什么事。超级巫医要价太高，你还是省省钱吧。”
　　“那你刚才干嘛那么装可怜的催我回来？”我突然有些搞不明白它在想什么。
　　“不回来的话，难道你真打算穿成现在这样去跟他们满世界转悠？”小浣熊皱着眉头盯着我，我紧张地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脸红不已。
　　前一天夜里被雨淋透的衣服还有些潮，贴着皮肤邋遢地皱着，之前摔到地上时弄脏的泥土痕迹干巴巴地挂在衣服上，最要命的是为了给小浣熊找两条绷带，我把裙子下边撕得乱七八糟，边缘像是被狗啃了般的不忍直视，长度更是一下子跳到了膝盖以上，被树枝、稻草刮蹭而留下的一道道红印子就那么暴露在双腿上。
　　“啊……那只好再买一件了……可是现在怎么办？”我忽然有点后悔直接传送回到长安城这么繁华的地方，心想难怪刚才从天台上走下来时路过的那些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原来不是因为我的脚不小心踢到了他们卖的东西，而是……他们一定觉得我在野外遇到了什么可怕的袭击。
　　“……跟我来。”小浣熊沉思了半天，最后拉着我飞快地跑进一座社区。这座社区和上次楚玉珩带我们去的不太一样，没有几间住宅，为数不多的那几间也都是零零散散，彼此之间离得很远。我们走到一座住宅前。
　　花园不大，满院的野草已经高过了围栏，什么鲜花和盆栽都没有，一切都乱七八糟的，仿佛很多年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小浣熊从门口的地毯下面捡起一把钥匙，吹了吹上面的灰，轻轻捅进了锁孔里。随着钥匙一拧，门“咔哒”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