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15、惊梦篇（二）

　　傍晚时分，苏晓海来到凌涵空的房间外，正要敲门，忽然听见从隔壁浅华的房间里传出凌涵空的声音。整颗心猛然被提了起来，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门外，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晓海被吓了一跳，只见凌涵空一脸疲倦里带着点冷漠的样子站在门口。
　　“哦，是你啊，”凌涵空本来冷峻的表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缓和了些，他揉了揉额头，笑着说：“你怎么来了，有事找我？”
　　“嗯。”苏晓海点了点头，凌涵空从浅华的屋子里走出来，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轻轻推她进去，说道：“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这儿还有点事，忙完了就过来找你。”说着，不等她回应，就带上了房门。
　　苏晓海一个人默默地走到书桌前，在心里斟酌着一会儿的措辞，可是有一股无名火总是时不时地涌上心头，焦躁的情绪扰得她心烦意乱，想了几句开场白以后，脑子便一团乱麻，什么也理不清楚。
　　半小时后，房门再次打开了。凌涵空大步走了进来，顺手给苏晓海倒了杯茶。“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他说着，见苏晓海谦逊地摇了摇头，便笑着在她身旁坐下来，“头一回见你主动来找我，有什么事？”
　　苏晓海觉得他的笑容里依然带着疲倦，似乎近几日来都没有休息好，不觉有些心疼，她犹豫着点了点手指，抬头开口说道：“那个……凌，我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完了，话一出口，苏晓海便想到，刚才设计的开场白怎么全都忘得一干二净？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大脑短路呢？明明想着要先迂回一下，寒暄几句，客套客套的，怎么上来就开门见山，一点也不符合自己委婉求人的作风。
　　凌涵空似是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怔了一刻，又很快放松下来，摸摸她的头，问道：“什么事？”
　　“嗯，就是最近《西游时讯》上有很多关于我姐和枭哲的□□，其实他俩根本没有那种关系的……可是这样报道下去，负面影响太不好了，我想，你朋友多，也一向很有办法，不知道能不能帮他们……”苏晓海说着，拿眼睛去瞟凌涵空，可是当说到枭哲的名字时，她明显感觉到抚在自己头顶的手停了下来。她抬头望见凌涵空严厉冷峻的眼神，顿时噤了声。
　　那眼神里有她从不曾在他看自己的眼神中见到过的东西，是夹杂着怒火、不屑与仇恨的复杂的光。
　　“晓弦的事我可以帮忙，其实清者自清，她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不过……”凌涵空说着，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枭哲那个混蛋，要我帮他？想都别想！”
　　头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露出凶狠的样子，苏晓海愣住了，说话结结巴巴的：“你、你别生气，他……我知道他的作风问题肯定很多人看不惯啦，但你和他不是挺好的朋友么，怎、怎么……”
　　“谁跟他是朋友啊？！”凌涵空忽然一拳砸在桌面上，吓得苏晓海立刻住了嘴。她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火冒三丈的样子，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凌涵空撇过头，冷哼了一声，胸膛还因为义愤填膺而起起伏伏。沉默了片刻，他冷冷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去找你的那天晚上，他对浅华做了什么？”
　　“什……什么？！”苏晓海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问题的含义，“等一下，你是说枭哲他，对……浅华……？”
　　“是啊。”凌涵空垂着眼睛，搭在桌子上的那只手紧紧攥成拳，他抿着嘴唇，好似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那天晚上，枭哲喝多了，我安排他住在我屋里，让云歌跟浅华住。可是……前几天浅华来找我，一开口就哭个不停。”
　　他停顿了一下，苏晓海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没敢插话。
　　“浅华说枭哲半夜摸进了她的屋子，还……”凌涵空似乎气得说不出话来，紧紧地抿着嘴唇。他抬起眼睛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她叫云歌先跑出来找我，可是我却……”他说不下去了，一手撑着额头，懊悔地闭上眼睛。
　　“可是你……当时和我在一起。”苏晓海呆呆地接了下去，她觉得心口一阵刺痛，浅华是那么无辜，而自己，却间接成了帮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心情烦躁，半夜非要跑到后山上去，凌涵空就不必花那么多时间来找自己，而浅华就可能会有被及时解救的机会。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
　　凌涵空瞥了她一眼，低声说：“这不是你的错。”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不会放过那个混蛋的，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苏晓海惶恐地抬起头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他斜睨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凶狠令她触目惊心。
　　“别，你别这样。”苏晓海握住他的手，满眼焦急和乞怜地盯着他，“我知道是他做得太过分，可是……你别冲动好吗？他……我们可以叫他负责任的啊。”
　　“开什么玩笑？！”凌涵空甩开了她的手，冷笑道：“我可比你了解他，那混蛋根本就不是会对女人负责的人！倒是你，你和他什么关系，嗯？”
　　“我……”苏晓海怔住了。凌涵空凑近来，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来，正视着自己，说道：“为什么句句都帮着他，难道……你看上他了？”
　　“没、没有……”苏晓海感觉到捏在下颌的力道很大，开口讲话变得艰难起来，她咳嗽几声，小声说：“他……是我表哥。”
　　凌涵空扬了扬眉毛，眯起眼睛，松开了捏住她下颌的手，不置可否地问道：“哦？所以……你是偏向他咯？”
　　“也、也不是啦，”苏晓海结结巴巴地说：“这件事肯定是他不对，浅华……太可怜了，但……要说我没有私心，那绝对是假的。你知道，他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了，你可不可以……饶过他这一次？”虽然是表亲，但说到底是家里人啊。而浅华，她很可爱，自己也很喜欢，可是……她的地位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亲人相比吧。这些话苏晓海知道绝对不应该说出口，所以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可是马上，她就听见凌涵空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