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13、斜阳外（四）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晓海回过神来，看见凌涵空端着一碟包子，站在床边。“想什么呢，快起来吃早饭吧。”他说。
　　苏晓海坐起身来，看见他面色有些疲倦，好像还有点黑眼圈，于是问道：“你昨晚没睡好吗？”话一出口，她忽然觉得有些歧义，正在踌躇间，瞥见凌涵空牵了牵嘴角的微笑，眼神里透露出和她一样的想法。
　　“傻丫头，”他笑着说，“昨天……有点激动，没睡着。”听见这话，苏晓海蓦地羞红了脸，磨磨蹭蹭地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挪到那张临时被用来当餐桌的书桌前。昨晚的地铺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收了起来，地面上整整齐齐的，只有自己睡过的床铺乱七八糟。
　　包子很诱人，苏晓海决定延缓叠被子的计划，默默地在桌子旁边坐下来，往自己的碗里倒了点醋，夹过包子来蘸着。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而后，有人推了推被关住的门，“咦，门怎么锁了？”是浅华的声音。
　　苏晓海回过头去望着门外的剪影，正欲起身，便被凌涵空拦住，“我来。”他说着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拉开门栓。
　　“哥！你在啊……”浅华局促地站在门外，神色有些慌张，她的眼神越过凌涵空的肩膀，看见苏晓海，顿时睁大了眼睛，“啊……你把苏师姐找回来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扫视着房间，最后停在角落里的那张小床上。掀开的棉被还七扭八歪地翘着。
　　“那个……我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叠被子……”苏晓海连忙跳起来，扑到小床跟前，把被子打开，铺平，然后手忙脚乱地叠起来。
　　“怎么了，找我有事？”她背对着房门，听见凌涵空的声音。
　　“没，没有……”浅华又羞又气地轻轻跺了跺脚，眼睛里仿佛噙着泪，连句“再见”也没有说，就匆匆忙忙走开了。
　　“她怎么了？”凌涵空莫名其妙地关上房门，将文件随手放在书桌上，然后问苏晓海。此时她刚刚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摆在床尾，正在得意洋洋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听见这问题便转过身来，想了想，而后慢吞吞地说：“这个嘛……我想她大约是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
　　凌涵空走过来，抬手替她抹掉嘴角的醋汁，垂下目光笑着看她，问：“什么关系？”
　　“你、你……明知故问！”苏晓海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却被床沿绊到，低呼一声向后倒去，两只手胡乱地伸着，也不知道抓住了什么，顺势向下一带。她看见面前的人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再下一秒钟，她已经斜着仰面跌在床铺上。而被她拽住衣襟的凌涵空也跟着踉跄一步，栽倒在她身上。他的额头撞到她的额头，鼻尖撞到她的鼻尖，长长的睫毛近在眼前。
　　凌涵空连忙用手臂撑在两侧，稍稍支起上身来。苏晓海愣愣地盯着他，仿佛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抿了抿嘴唇，吻上她的眼睛。
　　苏晓海紧紧地闭着眼睛，凌涵空能感觉到她的眼皮和睫毛都在微微地颤抖。他抬起一只手来，迟疑着，用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充满弹性的润滑的肌肤让他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小脸，笑出声来。
　　“你干什么……”她睁开眼睛，红着脸小声说，“只有小弦才可以戳我的脸。”
　　凌涵空忍不住又戳了戳，她的脸颊随着指尖的触碰，凹进一个酒窝似的小坑，收回手后就又恢复回去，实在好玩极了。
　　苏晓海推了推他，“快起来啦……”
　　“哦……”凌涵空恋恋不舍地最后抚了抚她的脸颊，撑着床铺站起身来，又一把将苏晓海拉了起来。
　　终于相安无事地吃完早餐，凌涵空送苏晓海回到普陀办公室所在的西厢房。在凌涵空的陪伴下，她觉得同门师姐妹看自己的眼光不再那样异常了，即使有个别不大友好的视线投来，她也可以挺直腰板，光明磊落地走进庭院中，而不觉得那些目光多么难以忍受了。
　　又是没有任务的一天，做过每日修行的功课后，苏晓海懒洋洋地趴在卧室的小床上，打开最新版的《西游时讯》。这个杂志社在漫天战火中还坚持着工作，在人们普遍东躲西藏去避难的时候，还坚持在新闻的第一线，进行着各种采访活动，不得不令人钦佩。
　　苏晓海望着封面上皇甫千凝的照片，不由得“啧啧”两声，首席的风度到底和自己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不同，那眼神，那表情，简直就是睥睨万物。可是当她抱着这样的消遣态度翻到娱乐八卦版面时，却惊呆了——
　　“天宫首席枭哲劈腿龙宫苏晓弦，风流倜傥为哪般”
　　“啪”的一声，苏晓海将《西游时讯》摔在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胡写一气！”她愤恨地骂了几句，盘腿坐在床上，生了会儿闷气，又弯腰把地上的杂志捡了起来，打开八卦版面开始阅读。
　　“据知情人士透露，天宫首席弟子枭哲近日经常和某神秘女子偷偷幽会，本刊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该神秘女子竟是龙宫本次首席换届选举中的种子选手苏晓弦。对此，枭哲现任女友馨小姐表示，枭哲一向花心成性，自己这一次不会再原谅他。枭哲前女友钱小姐则表示早就对枭哲劈腿的行为习以为常。截至发稿日期，苏晓弦男友、大唐官府现任首席弟子景云并未接受本刊记者采访。”
　　大段大段关于枭哲过往情史的资料曝光之后，是枭哲和苏晓弦在长安酒店二层雅间幽会的模糊照片。镜头中，二人对坐在餐桌两侧，神态亲昵。
　　苏晓海忽然想到自己前几次去龙宫办公室的时候，经常看到他们挨坐在一起，现在想来越发觉得可疑了。吃过晚饭，苏晓海终于按捺不住激动和好奇的心情，揣着《西游时讯》闯进了苏晓弦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