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07、云中歌（三）

　　那两个人挂着一脸奸笑走了过来。虎头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得苏晓海心里发毛。辰濠就在一边冷笑着看热闹。
　　一双手伸向了苏晓海的腰。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涌上一股屈辱的感觉。一时间，苏晓海想到了死亡。师妹的尸体还躺在地上，冰冷而诡异。看着她，苏晓海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那些即将上演的屈辱仿佛电影画面在她眼前浮现，天旋地转，她感到呼吸困难起来。所有亲爱的人们都远在千里之外，在光明的烛火下说说笑笑，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身陷敌群，没有人能来救她。
　　忽然，那只伸向她腰际的手被一把利刃齐腕斩断！
　　苏晓海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房门洞开，阳光大喇喇地照进来，一个人影逆着光，提着长剑冲进来，凌乱的短发随风缓缓飘着，边缘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
　　“哎哟！！”被砍断了手的虎头怪凄惨得惊叫起来，可还没容他多说几句，那人已迅速挥剑出手，将两人尽数斩杀。鲜血顺着剑刃滑落，他提着剑充满杀气地缓缓走过来，挡在她身前，有节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合着心跳声响着。
　　“是你？！”在一边旁观的辰濠看清来人，震惊无比，立刻拎起手中的巨斧迎了上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普陀弟子，居然能劳你出手，”他冷笑一声，“仙族没人了吗？”
　　凌涵空背对着她，用剑尖挑开绑住苏晓海的绳索，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下来，丢给她盖上，然后眯起眼睛盯着辰濠：“我原先还敬你是条汉子，可现在看来，简直是个败类。”他的双眼中闪耀着熊熊的怒火，“……敢动我的女人，你找死。”
　　苏晓海全身无力，握住披风的一角，瘫坐在地上。眼前的刀光剑影看得她眼晕，她在墙角里瑟缩着，眼泪不可抑制地溢出眼眶，很快就模糊了视线里缠斗中的人影，连凌涵空什么时候将辰濠击败的都没看清。
　　总之当她不久后抹了抹眼泪，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辰濠跌坐在地，手中的巨斧早已脱手而出。凌涵空手握长剑指着他，一只火焰色的凤凰在他身后半空中飞着，双翅生风。
　　“哼，”辰濠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从前就想和你交手，想不到最后还真是败给了你。不过别得意，你的女人，早就……”话未说完，凌涵空就打断了他，冷冰冰地对身后的凤凰下令道：“用地狱烈火。”
　　凤凰团起翅膀一声尖锐的长鸣，铺天盖地的火焰层层叠叠在辰濠身上灼烧起来。苏晓海在充斥整个房间的火光中，听见那个彪形大汉痛苦万分的嘶吼声。凌涵空转过身背对着火光，岿然不动。当他的视线落在苏晓海身上时，那凶狠冰冷的目光一瞬间柔和下来。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试探着轻轻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说：“别怕，我来了。”
　　苏晓海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手，目光躲闪游离。凌涵空愣了一下，慢慢地收回了手，看着她用披风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一点，眼神里满是无奈和怜惜。
　　“连我也怕么？”他轻声问。
　　而苏晓海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又往墙角里面缩了缩。凌涵空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打开背包，取出一张变身卡来，低声施了法。苏晓海低垂着眼睛，余光瞥到面前的人改变了形象，她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一只乌黑发亮的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苏晓海抬起头，从眼前这只憨憨的黑熊精口中说出的话却是那个紫发少年的声音：“看见男人就恶心是吧？好啦，我现在是一只可爱的黑熊精了。相信我，没有人能伤害你的。”温柔里带着一点撒娇的口气，苏晓海忽然鼻子一酸，好长时间都没有人这样哄过自己了。
　　她拼命咬住嘴唇，却怎么也忍不住溢满眼眶的泪水。片刻之后，她忽然扑到黑熊精的怀里大哭起来。凌涵空抬起毛茸茸的厚爪子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却哭得更凶了。凌涵空于是抱紧了她。不知哭了多久，双眼干涩得好像已经哭不出眼泪了，苏晓海才停下来，一边哽咽一边抬手抹眼睛。
　　“你都看见了吧……”她委屈地小声说，“我……我这个样子，你还是……”她本来想说“我已经不干净了”，但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得不行，实在说不出口，后来改口说“你还是放弃我吧”，只说到一半，又觉得别扭。怎么说叫人家放弃自己呢，说得好像人家一直对自己死缠烂打一样，明明根本就没有什么资格博得他的青睐嘛，这样一说，反而显得自作多情了。
　　黑熊精贴近了她的脸颊，慢慢地蹭了蹭，“没事的，都过去了……我不介意，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完美无瑕的。”普陀山上有很多黑熊精，苏晓海蜷缩在他的怀里，有一种十分亲切的安全感。正在她听见这句话，心里一暖的时候，黑熊精却身躯一震，突然变回了凌涵空的模样。
　　少年的脸颊还近在咫尺，苏晓海的大脑一下子短路了，条件反射般推开了他。凌涵空闷哼一声，一手撑住地板，另一只手松开圈着她的怀抱，按在了腹部的伤口上。蜿蜒的血迹从指缝间流淌下来，醒目的红色刺激着苏晓海的大脑，她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受伤了？”
　　凌涵空惨笑一下，说道：“抱歉，我撑不住变身卡的时效了。”苏晓海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他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腹部的一条又长又深，应该是被辰濠的巨斧所伤。眼睛一酸，她差点又掉下泪来，看着这个为她奋不顾身的少年，她心里总是充满感动。
　　“没事……你的伤口要赶快处理。”苏晓海小声说着，看着他从背包中取出绷带来，犹豫着想帮他，但最后思想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凌涵空也不计较，自然而然地给伤口包扎起来，包好后还抬起头冲她安抚地笑了一下。
　　“不烦我了吧？”他问道。看着苏晓海茫然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苏晓海低呼一声，“你的伤……这样用力会裂开的。”
　　“不要紧，”凌涵空低头朝她温柔地笑道，“你又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