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错何年》荼离

105、云中歌（一）

　　听到她的道歉，苏晓海顿时又红了脸。她的视线游移到凌涵空身上，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连忙又撤了回来，低头用手指绞着衣服。
　　“哦，没事……”她小声说，“那个，慕容师姐的事，我很抱歉，她是为了保护我才……”
　　“没关系的，”慕容云歌温婉而善解人意地笑了，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惜月一向对人都是这么好，我了解她……并且，她能有你这样一个贴心的朋友，我很高兴……”她偷偷瞄了一眼凌涵空，向苏晓海问道：“这位师兄也是惜月的朋友吗？”
　　“嗯，就算是吧。”凌涵空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瞥了瞥遗像上的慕容惜月，叹了口气，“她会出事我也有愧，你不必叫我师兄，叫我凌就好。”
　　慕容云歌的眼睛亮了亮，晶莹的泪珠噙在眼眶中，随着目光流转，仿佛东海龙宫水下的粼粼波光。她带着惆怅哀伤的笑容点了点头：“谢谢你，……凌哥哥。”
　　凌涵空背着手踱到了窗边，没有拒绝这个称呼。
　　苏晓海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难受，和慕容云歌道过别后，她离开殿堂，向普陀弟子住宿的偏殿走去。屋外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阴沉，明明还是上午，却好似傍晚时分。雨丝打湿了苏晓海的衣服，她穿过长廊，走进偏殿，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某件事始终悬着，仿佛一个亟待解决的棘手事项，可怎么想也想不清这是件什么事。心口堵得慌，烦闷得紧。
　　“你回来了？”苏晓弦关切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她抬头，看见姐姐和姐夫正在偏殿中等着自己，哦，旁边还坐着楚玉珩。“怎么也不知道带把伞，淋了雨会生病的。”楚玉珩皱着眉，拿来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你还好吧？别太难过了……”苏晓弦劝慰她道，“我听说你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特意做了饭带过来，你好歹吃一点，别叫九泉之下的人担心。”
　　“嗯。”苏晓海抿着嘴点点头，接过景云递过来的饭盒，老老实实地坐在餐桌旁小口地吃起来。苏晓弦见她听话，拍拍她的头，又说：“前线战事紧张，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便和景云一起离开了。
　　楚玉珩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一手托着腮，看她吃饭的样子。苏晓海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将饭盒往前推了推，说：“师兄，你要不要也吃一点？”楚玉珩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苏晓海看他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好似正在为什么事而担忧不堪，于是放下筷子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楚玉珩摸了摸她的头，手掌向下，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栖遑地笑了，“你快吃饭吧，一会儿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嗯。”苏晓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楚玉珩的话，明明不久前自己还在另一个少年的怀抱里……可是转念一想，她和师兄本来就在交往当中，凌涵空……应该算是个意外吧？慕容惜月已经不在了，她更加不愿意再去接触那个会让自己想起曾经和师姐发生争执的人。何况，她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怨念，仿佛一块巨石压在那里，沉重极了。
　　午后，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在天边。苏晓海拉着楚玉珩的袖子，站在院墙边向天上望去，七彩的霓虹仿佛一架桥梁，直看得她脖子酸疼。楚玉珩轻轻替她拂去落在肩头的一朵落花，她下意识地低头向肩头望了一眼，眼角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人参果树下。
　　慕容云歌正仰着小脑袋望着树顶，凌涵空伸着手臂，轻松摘下一颗人参果，递到她手里。少女双手捧着人参果，眯起眼睛笑了。那一刻苏晓海心里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在纠结什么。
　　她自嘲地一笑，忽然想起慕容惜月说过的一句话：“别说八十岁了，四百岁的男人，都喜欢二十岁的姑娘。”
　　“呀，苏师姐？！”慕容云歌远远地叫她。苏晓海顺着声音尴尬地抬起头，看见凌涵空隐含着怒意的眼神，她冲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巧。”
　　“这位师兄……是姐夫吧？”慕容云歌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楚玉珩问道。楚玉珩惊讶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报以微笑，示威似的瞥了一眼凌涵空。
　　凌涵空危险地眯起眼睛，踱着步子走过来，向苏晓海问道：“你什么意思？”
　　苏晓海微微一笑，挽住楚玉珩的胳臂，说：“没什么意思。”又对楚玉珩说：“师兄，我们走吧。”说着转身离开。身后没有任何动静，至少她什么也没有听见，她心如乱麻。
　　当枭哲拿着任务卷轴找到苏晓海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松开了楚玉珩的手臂。娃娃脸的天宫首席一脸坏笑地盯着自己的师弟，了然于胸似的挑了挑眉毛，将任务书交给了苏晓海。
　　“这次又是去做什么？”楚玉珩见她看着任务书上的文字，表情越来越凝重，便开口问道。
　　“呃，他们就这么相信我呀……”苏晓海无奈地合上卷轴，叹了口气，“据说是发现了魔族的新据点，居然派我参加侦查小队……他们还嫌我不够耽误事的么……”
　　楚玉珩温和地笑了，“因为你之前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呀，获取情报和烧粮草什么的……这是对你的信任。”
　　苏晓海鼓起脸：“唔……那我就勉强接受了吧。”
　　新的五人小队是清一色的普陀弟子，这一次由苏晓海担任队长，她心里还真有点忐忑。夜幕降临，小队潜入了深山中。任务书上对于那个据点也没有详细的介绍，只大致表明了方位。苏晓海侦查小队的任务就是探明据点的准确位置，摸清里面的人员与物资配备。
　　来到隐蔽的山洞附近时，眼尖的苏晓海一下子就认出了洞外那些由魔族留下的痕迹。参天大树上尽是些巨斧、大锤的凿痕，踩在泥土上的脚印大大小小，有的是虎头怪特有的爪印，有的则是狐美人娇小的金莲。
　　苏晓海比了一个“隐蔽”的手势，四名队员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了山洞旁边的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