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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笙歌散后酒微醒(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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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的这些天,似乎是由于仙族的战略取得了较大的成功,因此双方一直处于休战当中。大唐境外除部分弟子留守五庄观外,其余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师门。普陀山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苏晓海走进属于普陀山弟子的山洞,偌大的门厅里到处有姐妹们进进出出。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迈着慢腾腾的步子在书桌前坐下来。拿过立在桌子上的小圆镜,她对着镜子略微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用卡子卡好,叹了口气。
镜中的人双眼无神,眼皮有气无力地半耷拉着,嘴角微微下垂,脸上没有笑容,看起来又严肃又憔悴。前些天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发黄,脸颊上还长了几颗痘痘,皮肤显得粗糙而干燥。
想到那个被他唤作“浅华”的姑娘,她心里升腾起一股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感觉,果然还是年轻又水灵的女孩子更招人喜欢啊。“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连名字都这么美,不愧是清水出芙蓉,自己如何能比。
亏她还曾经以为凌涵空真的爱上了自己,还曾经感动过,也愧疚过,如今想来,自己是不该痴心妄想的。相信那些看似一往情深的话,结果往往就是自己沦为笑柄。谁让你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苏晓海苦笑一声,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看到了吧,难道是我愿意凡事都躲避的么,难道不是周围的现实,不是你们把我变成这样的么?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当当”两声轻叩,她抬起头,看见慕容惜月端着酒杯出现在她的门口。
“师姐!”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句,只见慕容惜月举了举酒杯,施施然走进屋来,在床边坐下。
“你可终于回来了,怎么,不和凌大帅哥鬼混了?”苏晓海这时才发现慕容惜月脸上似有醉意。
“师姐,你喝醉了吧?”苏晓海伸手去夺她手中的酒杯,不大费力就夺了过来。一股浓郁清冽的酒香气飘散开来,借着晚风,熏得苏晓海明明没有喝酒也觉得晕乎乎的,“我和他根本没有什么,你别多想。”她说。
“我想也有不了什么,你看看你平时的样子,成日素面朝天的,也不知道把自己拾掇拾掇,哪儿能吸引男人呢。”慕容惜月半躺在苏晓海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高高地翘起二郎腿,脚尖漫不经心地转来转去。
“可是,师兄说素颜的女孩子看上去会比较清纯诶。”苏晓海就着酒杯尝了一小口慕容惜月带来的酒,没想到辣得够呛,害她咳嗽了好半天。
“要不怎么说你傻呢,你以为男人说喜欢素颜是真喜欢素颜啊?人家是喜欢素颜但长得好看!”慕容惜月白了她一眼,“男人说的那种话,认真你就输了。还有什么说男人都喜欢瘦的,人家不是真喜欢瘦,是喜欢瘦的、但是有胸。”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师姐,你就不要再拆穿了嘛……”苏晓海将手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随着“当”的一声,酒杯被撂在书桌上。她已经感到有些醉醺醺的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就想干脆忘掉一切,放下所有无谓的纠结与小心翼翼。
她将脸颊埋进双臂,伏在桌面上,闭着眼睛。旁边的床上很快传来慕容惜月的呼噜声,眼睑好像很沉重,苏晓海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小窗子照进来,苏晓海感觉眼皮上一层红黄色的光,温暖明亮,教人不得不睁开眼。她揉着针扎般疼痛的头缓缓坐起身,一手撑在床铺上——啊咧,我怎么会在床上?她惊讶地望着身边蜷缩着睡得正熟的慕容惜月,脑中迟钝地回想着前一天晚上的情形,然后——
“终于醒了。”凌涵空坐在她昨晚坐过的那张椅子上,手里转着她喝过的酒杯,“怎么趴在桌子上睡觉,不觉得难受吗?”
苏晓海的脑袋里“轰”地一下,她有些懵,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昨天你走得那么早,也不跟我说一声,还是后来晓弦告诉我的。我怕你一个人走夜路出事,就过来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手中的酒杯,杯沿有个浅红色的唇印一闪而过,他将酒杯放下,又看向苏晓海,“要不是我把你抱到床上去,你就等着今天早上浑身酸疼吧。”
“疼就疼好了,不用你管。”苏晓海低声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慕容惜月,跳下床来,“你快出去,别吵醒慕容师姐。”
“那你跟我出来。”他说着,不由分说拉着苏晓海就往外走,一路上完全无视门厅里来来往往的普陀弟子的眼光,一直来到紫竹林中。
“喂喂,放开我,”苏晓海一边走一边挣脱着他的手,那一点点蛮力将她的手腕捏得如此之痛,“你要说什么就赶快说,说完走人。”
“走人?”凌涵空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当然,听不出来吗?”苏晓海反问他,“你偷偷溜进我的寝室,这笔账我就好心不跟你算了,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不要来烦我。”
“原来你是嫌我烦,”凌涵空冷笑一声,“你在我家住了十多天,伤好了倒嫌我烦了?打算回来和你那师兄再续前缘么?”
“我愿意跟谁怎样就跟谁怎样,与你无关。”苏晓海气鼓鼓地说,“当初也不是我自己要住你家的,还不是你趁我昏迷,私自跟我姐要求的。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如果不愿意,当初怎么不早说,现在才来发脾气?”凌涵空皱起了眉,他低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和缓了些,“别生气了,我是来跟你解释的。昨天一不留神就发现你不见了,我还找了你半天,可是后来看你好像不大高兴。浅华说也许是她害你误会了……”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好吗?”苏晓海不看他,目光死盯着不远处的一棵竹子,“再说就算有误会,你们俩兄妹情深本来也不关我的事,我有必要生气吗?我也没那资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