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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人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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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城驿,绛州最大的官驿。
雨声未停,天色擦黑,驿官早早地便在门上挑起了灯笼。
一骑黑马绝尘,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汉子跳将下来。
“哟,薄大人,您回来了。”驿官腆着笑脸迎了上去,伸手牵过黑马。
薄千张绷着一张脸,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我家大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尉迟大人正在前厅用膳……”
不待驿官说完,薄千张提步便进了门。
驿馆前厅放了三张方几,其中两张各坐了四人,皆是七品校尉,独一张几正对前厅正门,只端坐一人。
此人身穿三品官服,却是生得红发蓝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见薄千张进门,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并未动分毫的碗筷。侍候着的馆童忙转身搬了凳子放于下首处。
薄千张一屁股坐下,端起一旁刚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抬头正对上那人询问的眼神。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张大人是第九个……”
那人眉头拧得更紧。
“还是美人面?”
“是的!张大人的随从张全当时也在马车上,只是杀手好像对除了目标以外的人并不介意。包括之前遇害的八位大人,皆有奴仆在场,这杀手都未伤害他们分毫……”
“三天……九个人……”那人不经意地握掌成拳,略一沉吟,眼中精光闪烁:“明日去平辽王府祭拜下老王爷,便随我回京!”
薄千张一愣,属下众人也都惊得放下了手中吃食。
“大人……您就不留下多查几天,若再有血案发生……”
那人冷哼一声,嘴角不经意上扬,带着倨傲的自信:“杀手今晚必定已离开绛州,再待下去也不过是徒劳。该知道的本座已知道了。”
说着端起碗筷吃将起来,只是眉头始终蹙着,心中似有顾虑。
薄千张等见大人不愿多谈,便也不好说甚,张罗着用完了晚膳。
翌日一早,天竟放晴了。
冷风萧瑟下的雨后,稀零的落叶带着湿粘,随处翻滚。
座于绛州城东的平辽王府,在白幔黑纱的衬托下,庄严肃穆中更多了份沉重哀伤。
自四日前日平辽王爷、一字并肩王薛仁贵病逝,这平辽王府已迎进送出半朝的文武。穿着孝服的家丁们早早地开了大门,准备清扫门前百姓祭拜后堆积的黄纸,却见早有十来个一身黑衣的官员在阶前牵马而立,似是等得有一会儿了。
家丁们早已见惯这阵仗,倒也不惊奇,放下扫帚,行了个大礼。
为首一虬髯大汉,上前两步,抱拳行礼:“烦请小哥通报,大理寺卿尉迟真金率大理寺部众前来拜祭老王爷。”
那家丁闻言,忙又再行了个礼:“尉迟大人有礼,小王爷早已在灵堂跪候各位大人,小的给您领路。”
那虬髯大汉忙摆手:“在下大理寺丞薄千张,这位才是我家大人。”说着略一侧身。
见一黑衣黑帽的翩翩公子提步上来,薄千张忙随步而上,紧跟其后。
家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年轻俊俏的公子才是真正的大理寺卿,心下一阵错愕,脸上倒也未曾表现出来。连连打了几个喏,弓腰将众人引进了灵堂。
薛讷正跪于灵前烧纸,见尉迟真金进来,忙起身迎接。
两人互行了叩礼,待尉迟在老王爷灵前敬了香,薛讷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见尉迟真金微微摆手,两人使了个眼色,悄悄地退至一旁无人处。
“薛兄莫急,绛州命案暂时已由我接管,还未上报圣上。”
“尉迟兄打算如何处理?九个五品以上官员啊,皆因来为老父奔丧而遇害……这,这……”薛讷有些慌乱地搓着手,显是因连番打击乱了阵脚。
“此事究竟,我心中已有了些头绪,尚需更多证据……”尉迟真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尉迟兄若需要小弟帮忙尽管开口!”
尉迟微微摇头:“薛兄你重孝在身,还是安心将老王爷的后事办好。今日我便回京,将此间情况如实上报。如无意外,这必定还是我大理寺的案子,待我些时日,定能查明真相,到时候一定不会连累平辽王府上下,还请薛兄放心。”
薛讷轻叹口气:“倒也不是连累不连累,只是我总觉得这事蹊跷……”
“薛兄!”尉迟陡然打断了薛讷的话,似是故意提高了音量:“本官还得回京复命,便不再逗留了,还请节哀!”
薛讷扭头,见一大理寺校尉正走到前来,行了个官礼。
“下官吴庸见过薛将军。”便又转身向尉迟真金:“大人,属下们都上好了香,就等大人启程了。”
尉迟真金伸手拍了拍薛讷的肩,算是告别,抱拳转身离去。
薛讷怔怔地望着尉迟真金的背影,有些入神:“尉迟兄,机警如此,是你的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