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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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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井彦来的比较晚,而且是掐着点来的。
只剩三分钟第一节晚自修就下课了,他去熟悉的老人那里买了两杯臭豆腐,4块钱,等老人找钱的空隙,想起戎一早晨给他打电话,稍稍埋怨的口气,半真半假的撒娇:"最近怎么这么忙,好长时间都没来找我了?"
"不是说要请我吃好久的臭豆腐嘛,怎么就只剩电话问候了,这才刚几天啊,就人影全无了。"
这样热切熟稔的语气,仿佛亲人间再平常不过的问候。
他可不可以理解为,是不是她也并非如外表看上去那样木知觉也,几天不见,她也会像他想她一样偶尔会想他的。
他很开心,攥着老人找的一大堆零零散散的毛毛票,就跑了回去。
已经下课了,戎一抱着一怀书靠坐在假山前,望眼欲穿,看到他,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明显有喜色:"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呢。"
井彦走过去,把一杯臭豆腐塞进她手里,摸了摸戎一的脑袋,温和笑道:"怎么会?我可不是说话不算话之人?"
"不是吗?某人可是已经晾我几天了呐。"对于自己人,戎一就不是个不爱占口头便宜的娃。
帮戎一把书放在地上,他才解释说:"学校快考试了,最近一直在突击看书呢,我哥还推给我一个大案子,忙到很晚,累死了。"
"可怜的小孩,才大二,就这么辛苦,来,给姐姐笑一个,么么哒。"
严井彦看着戎一笑,很温暖,很熨帖,像微风拂过路旁的白杨,会发出一种细细的,飒飒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戎一一瞬间有些晃神。
记忆中的那个男孩也喜欢这样笑,但幅度要比井彦大很多,有些弱质纤纤但很喜欢肆意张扬的笑的男孩子,那个时候,他们瞒着所有人,偷偷的互相喜欢着,开心着,很快乐,很满足。对了,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手指。
戎一下意识看向井彦捏牙签的手指,他的手指也很漂亮,纤细修长,白皙细嫩,但骨结微微向外突出,是弹了十几年钢琴的手,他也是,但却是只画了三年碳素画的手。
后来,戎一就有了一个不好的毛病,看男孩子总喜欢先看他的手指,不过,再也很少看到能让她惊艳一把的了。
"不是告诉你,如果太忙就不用来了嘛,"戎一回神,咬了口臭豆腐,饱满浓香的酱汁,在口腔里肆无忌惮的冲撞,滑腻,甜蜜。
很多时候,只要你爱吃的还在手边,生活就不算太绝望。
戎一会心一笑,听旁边的井彦关切的问:"戎一,你不会平白无故的突然要我来,怎么,又被扣钱了?"
"是啊,"戎一接话很快,"昨晚失眠了,就没听见闹钟响,又被罚了200,我觉得这个月连保底工资都拿不到,更何况全勤奖,从来跟我就没见过面。"
"想什么呢,昨晚?"井彦循循善诱。
戎一叹口气,"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想些什么大不了的事,左不过就是人生开门七件事吖。"
"这么可怜?"井彦失笑,看着小丫头一副愁眉苦脸的小样儿,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仿佛连忧愁都是无限明亮的,明快的,她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简单又矛盾的气息,说不出的感觉,但就是莫名的让人想靠近,想沉沦,连自制都不能够。
他的小丫头啊,如果不是太忙,他要多想天天跟她腻在一起,不过,她会不喜欢吧,表面看起来总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跟谁都能闹起来,但其实骨子里有自己的坚持,很在乎空间感。
他觉得她很像指缝中的细沙,很俗套的比喻,是不是,不论你是否用力,都在一点点流失,不同的只是速度的快慢,他想加点水,将自己加进去,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快了。
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这是不是恋爱中人的通病,他不晓得,但事实是他们并没有在谈恋爱。
他自己其实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也许是第一次送她回来,她趁他不备,在车里偷偷将高跟鞋换了下来,她来带的搭配礼服的包包并不大,里面鼓鼓的,居然只有一双平跟鞋,亏她想得出,也或许是看到她跟自己的学生心无芥蒂,旁若无人的分吃同一块烤红薯,很稀松平常的东西,却分明给她吃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看过她吃到臭豆腐时的那种无上的满足感。只是,谁知道呢爱情本来就是很无厘头,很没道理的东西,千百年来也并没有一个标准的模板或样本,让我们去比葫芦画瓢,这条道,好像只能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虽则战战兢兢但胜在百味皆尝,个中滋味,酸甜苦辣,自己体会,当然更妙。
他想用一种很平和的方式,很顺其自然,很水到渠成的方式,像这样每天一个电话,让她自然而然的接受他,进而接纳他,而不是突然的,冒冒失失的,愣头青般,怕到头来只会将她吓走。
这或许就是严井彦和严井然截然不同的地方,同是两兄弟,前者总觉得攻心为上,后者则绝不会有那么多的考量,既然你人都在我这里了,心又能跑到哪里去,还不是在肚子里,所以,我怕什么。
戎一"嘎"的小叫了声,井彦回神,就看到她正对着小指嘘嘘,又咬到手了,他叹气,怎么就这么不当心,又如何让人放得下心来。
她却不理这些,茫然看了看井彦已经空掉的塑料杯,说道:"既然吃完了,就回去吧,已经这么晚了,也着实不放心。"
井彦也并不反对,但还是不放心的问:"真的没别的事?怎么觉得你今天心事沉沉,郁结于心的模样?"
戎一摇头,只催他赶快上路,他也只好暂且放过,驾车回家。
***
第二天课间操再看到相同的一束玫瑰,戎一明显镇定好多,特特将它们跟昨天似的,拆分开,办公室几乎人手一支,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今天照旧,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谁想还是出了意外。
中午,戎一为了改善伙食,和几个老师相约去吃学校附近有名的西安羊肉泡馍,焦灿灿切成片状的黄馍,一大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羊汤,上面顺便飘着几段翠绿的香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这个季节来一碗,真是既暖胃又暖身,喜洋洋,喜洋洋,……
这叫一个美啊。
然而,就是有人看不得她好过,正吃一半呢,就有电话进来,戎一拿起一看,好嘛,严井然,不接,倒胃口。
奈何对方太执着,铃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歇,一起来的几个老师揶揄她的眼神又太过火辣辣,戎一无奈,大大喝了几口汤,才恋恋不舍得出来接电话。
严井然上来口气就不善:"井彦昨晚去找你了?"
"嗯。"戎一面对他,除了无力,只剩无力。
"你跟他说了?"还是质问。
戎一摇了半天头,才反应过来对方根本看不到,只好有气无力的回道:"没有,我哪有那么无聊,跟他说这些。"
"算你识趣!"对方口气里的轻蔑太明显。
不知是不是错觉,除了轻蔑,戎一隐约还感觉到那边似乎有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的意思,但感觉这东西实在太不靠谱,也太微弱,根本就无从考究,她索性不作理会。
"井彦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学院的考试,所以,你对他近期上手工作的安排是不是可以暂时少点?"戎一想了想还是建议道。
果然她多事了,对方不屑道:"你还操心蛮多,管好你自己吧,下星期一,安安生生的出现在我这里才是正事。"
一阵沉默。
"戎小姐,"对方开口轻嗤,"我承认,井彦自从遇到你,他的改变确实有迹可循,但请不要自信的以为你对他的改变当真能改变的了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于你,毫无裨益。"
"我知道。"
戎一的反应让严井然一怔,但他快释然,因为他想起昨夜,照井彦的作息,明明已经很晚了,他却打来电话问他干嘛非要让戎一进"炎朗",他问是听谁说的,回答说是李江告诉他的。
他跟戎一刚见过面,却是听李江说的,这话说出去谁会信,但他并未多做解释,只说有自己的打算,好在井彦平时还是很信服他的,就没再多问。
这个小丫头,看来,不简单啊,以前真是低估她了。
"不要试图挑拨井彦帮你,没得徒增他的烦恼,血浓于水这句话,相信你比我感触更深。"严井然严肃警告的声音,在电话里,格外刺耳。
戎一挂了电话,苦笑,她本来也没打算将这件事告知井彦,虽然内心的小不忿促使她将人叫了过来,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不想纯白的东西,沾上哪怕一点点污渍,无论未来他们会走多远,严井彦这破小孩,是真的在她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至于其他人,还是老话说得好,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不懂你的人,也真的没必要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