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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上)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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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页书才下山,身后就跟了条尾巴,一页书装作没看到,带着尾巴去了市集。他可以吸风饮露,但素还真要吃东西。
他去买米,尾巴在旁边说:“这个米硬了,煮起来多放点水,煮前泡盏茶时间,不然他吃不惯。”
他去买面,尾巴又在旁边说:“这面太粗了,揉之前再磨磨。”
他去买青菜,尾巴又在旁边说:“那只鸡不错,可以炖汤补身体,再配上黄芪、党参,益气补血再合适不过。”
他去药铺里买药,尾巴没跟了,出来的时候,尾巴手里拎了一包麻糖,笑眯眯地说:“这个甜。”
“屈世途,你是怕吾委屈了他。”一页书说。
屈世途赶紧摆手:“不怕不怕。”顺着一页书的毛说:“操心习惯了。”
“云渡山上只有粗茶淡饭,怕他不习惯就把人接走。”
屈世途干笑两声:“我是劳碌命。”
一页书转身就走,屈世途又默默追上去,内心泪流满面:你们两个闹脾气,操心的是我!
一页书没赶人,一直到云渡山上,也没吭声。屈世途就装透明,见一页书回禅室之后,马上跑到素还真的屋里去看他,眼瞧着人还活着,一把扑过去哭诉:“素还真哪,一页书好可怕!”
素还真摸了摸好友的头,看到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这几天在云渡山上吃没吃喝没喝,晚上睡冷被窝,可愁死了。看他这副样子,屈世途心疼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将人养胖点,这才几天又瘦下来了。
可不是?吃的不论,素还真晚上总偷偷摸摸钻一页书的房间,光是默默陪着,白天就趁着日头好睡觉,过得日夜颠倒,反正没怎么休养过。再加上,他的伤口一直没结痂,使又使不出力气,没人给他烧水洗澡,带血的衣服几天没换,头发也乱糟糟的,蓬头垢面,越发显得憔悴。
屈世途二话不说先挽着袖子去煮饭,先把这可怜孩子喂饱再说。
吃饱喝足,屈世途烧了水,给素还真擦拭身子,擦完之后换了药,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素还真这才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心满意足地捧着屈世途泡的茶叹了口气:“好友,还是你好啊。”
屈世途一边磨面,一边说:“你这时候知道我好了。”
“素某一向知道好友的重要性。”
屈世途哼了一声,心里十分受用。他瞄了素还真一眼:“你这是自讨苦吃,有句话非常合适你。”
“什么话?”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哈。”此时素还真神清气爽,心情上佳,就跟屈世途抬起杠来:“素某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屈世途又是冷哼:“你这叫还活着。”说着,抬了抬下巴,用下巴指着一页书禅室的方向:“就你这样,还活着那叫前世烧得好香。”
“非也,明明是素某上半辈子做的善事够多。”
屈世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够多的,多得够从一页书手上买你的命了。”
素还真说:“耶,前辈对吾感情深厚。”
屈世途不置可否:“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素某不打算做什么。”
“那你之前作死是嫌吃饱了撑着,日子过得太逍遥了吗?”屈世途才不相信。
素还真一脸委屈:“素某一刻都不得闲,哪里逍遥了。”
“少废话,听你讲话真是急死人,你到底对一页书有何打算?”
“这个嘛……好友等着看就行了。”
晚上屈世途做了一桌好菜,还请了一页书来吃。一页书本是不想来,屈世途热情相邀,硬把他拖来了。一页书虽然没拂屈世途的面子,但饭桌上也很冷淡,尝了几筷子,就坐着喝茶。素还真也不敢放肆,默默吃饭,不跟屈世途胡扯。
待吃完饭,拿茶漱了口,屈世途去收拾东西,素还真才开口,说的却是:“前辈,琉璃仙境如今被占,吾打算另觅一居所暂住。云渡山虽然安全,但太过引人注目,有些计划要实施,不是太方便。何况吾还要再联系江湖同道,人来人往,也怕扰了前辈清静。”
一页书闻言就皱起了眉头:“无妨。此事待你伤好再做考虑。”
听到想听的话,素还真掩饰住心头的欢喜,又说:“如今情形已是刻不容缓,素某实在无心养伤。”
“你有何计划?”
素还真坐到一页书身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五一十地说给一页书听,一页书听完,沉吟片刻:“如此甚好。”他看了素还真一眼,又说:“这些事也不必你亲自出面,吾会另安排人选。”
素还真为两人斟了杯茶,一杯递到一页书手上:“前辈这样,是担心吾?”
一页书本已去接他的茶杯,闻言手上一顿,又收了回去,目含警告地看着素还真:“素还真,你我之间的合作仅止于为天下正道的公事上,私下里……”他说着站了起来,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我无任何关系。”
素还真看着他笑:“无任何关系……前辈是不打算再追究前事了?”
一页书被他问得一噎,明明是素还真下的语言陷阱,却又不得不顺着他的意跳下去,一页书心里差点呕出口血来。但想过半晌,一页书还是道:“吾是可不追究……只要你仍一如既往,为天下苍生谋福。”
“这种事就算前辈不说,素某也自当尽力。”
一页书点点头:“如此,前尘往事,吾可一概即往不咎。”他虽是被素还真设计着说出不追究的话,可这般说完,他心里也陡然一轻,无论如何,此事总不能无限度地拖下去,何况如此正道濒临险境,也不是追究他们之间私事的时候。
眼见一页书神态中隐隐透出轻松的神色,素还真突然将手搭在了一页书的手背上,一页书神色笃然一变,想了不想地猛地甩开素还真的手。
“前辈……”
一页书面露尴尬:“还有何事。”
素还真却未表现任何异色,只说:“夜深露重,前辈早些歇息吧。”
一页书点头,再不言语,告辞离去。等一页书一走,屈世途便钻了出来。
“怎么样?看到了?”素还真问。
屈世途点头:“看到了。你是进一步退十步,以前也没见一页书甩你手啊,扑过去抱着蹭蹭都成。”
“蝇头小利。”
“……”屈世途这时候真有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
素还真说:“他过去随吾亲近,那是不把吾当成外人。就好像,你自己左手摸右手也不会有特别的感觉,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模样也不会爱上一样。”
屈世途摸了摸胡子:“你是想先做外人……再做内人是吧。”
素还真一口茶喷出来:“好友……”
“如何?”
正襟危坐:“目光,要放长远一点。”
有了屈世途,素还真的日子好过多了,基本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便安安心心躺床上养伤,顺便暗地里计划着,怎么再慢慢猎取一页书的心。这时,屈世途端了药进来,素还真接过药正要喝,眼瞅见一页书的身影出现在窗外,把药碗放了下来,对屈世途说:“太苦了。”
有吗?屈世途拿药闻了闻,明明他放了甘草去苦味。
素还真肯定地说:“太苦了。”
“……”屈世途掀开旁边的一碗蜂蜜,推给素还真。素还真端起蜜蜂,没有喝,却是扔到了地上。
“喂喂喂!”屈世途这会叫开了:“你做什么呢!”
这动静终于惊动了一页书,他走进来,就听素还真说:“好友……在下身体虚弱,手抖了一下。”
屈世途咬牙咬得喀喀响。一页书看了一眼地下的瓷碗碎片,说:“这碗药药效不好,劳烦屈世途再去煮一碗,多放黄莲。”
屈世途见有人整治素还真,心下大乐,立刻就去新煮了一碗药。
不一会,屈世途就把药端来了。一页书坐到素还真身边接过药碗,舀了一勺到素还真的嘴边,素还真露出一张苦脸:“前辈……”
“你不是想吾喂你吗?”
“呃……不敢。”
他虽这样说,可一页书手却是动也没动,素还真心里一边纠结这难得的福利,一边纠结屈世途熬的苦药,怨恨的眼光射向一边看好戏的屈世途。屈世途在一页书身后捻须微笑,看着素还真苦恼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前辈……能不能换一碗。”素还真跟一页书打商量,却只听见一页书冷哼一声。素还真知道这回是避不过了,索性也就不躲了,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去接一页书手里的勺子,手指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一页书的手,只觉得一页书的手一僵,他恍若未觉地接过勺子:“还是素某自己来吧。”
一页书收回手,也不再坚持。他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出了房门。
见他离去,素还真把手里的碗放下,把之前已经放凉的那碗再拿起来喝,一脸苦相。这药放凉了,又苦又涩又酸,还不如之前趁热的时候就喝呢。屈世途一脸幸灾乐祸地坐过来:“哈,谁叫你脑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还想叫一页书喂你吃,这下吃亏了吧。”
素还真睇他一眼:“你道是素某输了?”
“不是输,难不成是赢了。”
“所以说,人天生的智商差距用努力是难以弥补的。”素还真拐着弯骂屈世途笨,屈世途气不过,拍着桌子说:“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哪里赢了!”
素还真这时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刚刚,前辈没有把吾手甩开。”
“……”
“算是进步了。”素还真叹息一声,乖乖把药一口喝完。等他喝完药,屈世途才突然放声大笑,素还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却见屈世途笑得倒在床上,压到素还真腿上,素还真更加莫名。
只见屈世途指着他刚刚端来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说:“我刚刚端来这碗根本没放黄莲,是骗一页书的呢!”
“那么……”素还真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碗,声音冷了下来。屈世途一边把他手里的碗接过来,一边笑个不停:“我是心疼你,想给你点甜头吃,哪晓得你那么挑食,非得吃豆腐。”
“……屈、世、途!”
没等素还真发作,屈世途已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嘲笑他:“智商的差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