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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回头深深看了他两眼,终究是与翎儿走了。
傅红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慢慢走远了。总觉得叶开的眼睛像是要掉泪,傅红雪觉得自己想法奇怪,思虑了一会儿,又把背上的刀取下来握到手里了,他才觉得对了。
傅红雪再看了看杨常风与花白凤的墓,终于也走了。
傅红雪吃了冰姨做的最后一顿饭,送走了她,便去了后山练刀。练了一会儿他便觉得不对,他练刀是为了报仇,现在仇也报了,他又不做武林盟主,也不去争那天下第一,还练什么?便停了刀坐着思考。他不禁想起明月心,那个聪明的女人,那个总是知道要做什么的女人,他曾答应她,等报了仇便与她携手浪迹天涯,可现在她不在了,况且什么又叫做浪迹天涯呢?他又想了想周婷,和那群孩子,她们每天是怎么过的?可是周婷也不在了。
最后,傅红雪想到了叶开。他曾答应花白凤要与他好好过日子,但叶开却是要与南宫翎成亲的,要一起住在南宫府,如果让他们住到无间地狱来或他也住去南宫府,他总是觉得不妥当,于是他便没有提起要与叶开一起过日子这一事。
傅红雪在无间地狱转了一圈,确实没找到什么事可做。花白凤的东西已经被冰姨收拾得七七八八,她总要回到魔教去给花白凤的血亲做个交代,立个衣冠冢。傅红雪在花白凤的床脚找到一只珍珠耳环,想了想还是把它挂到了胸前。
他坐在石头上看着太阳落了下去,终于在池子里泡了最后一个澡,给生母柔儿的牌位磕了头,收拾了一个小包裹也离开了。
傅红雪走在黑漆漆的夜里,居然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他走得累了,便翻上了一颗树,看了会儿月亮,依在树枝上睡了。
他先去了周婷湖边的小屋,那群孩子还在那里,他给他们送了一些银两去,不过小雨已经能为附近乡民看些病,换得一些吃穿,日子还不算艰难。于是傅红雪便让他们拿着银子去私塾读书,又想着给他们两本武功笈谱,遇见坏人也能不太受欺负,傅红雪便与他们一起住了两个月,捡着简单的招式画了一本刀谱,默了一本基础内功心法出来,然后给他们演示了几遍,教得差不多了,也是准备走的时候了。
他走到周婷的墓前,看了一会儿,对她说:“丫头,你安心吧,我走了。”又到明月心的墓前,道:“你与周婷作伴也不太寂寞,你我今生夫妻缘尽,来世有缘再见罢。”
傅红雪也不知道去哪儿,父亲、母亲、明月心、周婷、甚至鬼大夫,他都看过了。他认识的活人实在少,只有洛少宾,还有──叶开。可是与叶开才分别没有多久,去看他有什么做的呢洛少宾就更没什么可看的了。要不去看看太师傅吧,反正他看的都是墓碑,干脆全部祭拜一遍好了。傅红雪在明月心与周婷的墓前伫立了良久,终于想到地方,踏步走了。
小雨见他在墓前待了许久,以为他伤心过度,便远远地喊:“傅大哥,你别伤心了,姐姐要见你开心才会笑呢!”
傅红雪回头淡淡笑了,道:“你们好好过日子,有麻烦了去孔雀山庄找叶开。”
那个人反正总会把我的事当成他的事的,傅红雪紧了紧手里的刀,大步走远了。
傅红雪没想到,自己在断魂崖底一住就是两年。他原本只打算来看看烟波天客就走,哪知阴雨绵绵不好上崖,他便收拾了山洞准备住两日等雨停了再走,哪知这一住就是两年,后来他甚至还建了木屋,还去崖上的集镇置了些物件,但就是没有离开。
他觉得在这里生活很好,也只有傅红雪才会觉得这寂静的崖底好,他从小虽然与花白凤、冰姨生活,可其实他也总是一个人的,一个人练刀、练刀、再练刀,养成了他独来独往的习惯,况且崖上面也没有什么事在等他,没有什么仇等着他去报,没有什么人等着他去见。
他每天打猎种菜摘果子便能消磨些时间,他又买了许许多多书来看,又消磨不少时光,后来他又开始造屋子,又过了一段日子,况且现在他又有了练刀的兴致。他从前在无间地狱成日看的学的无非是灭绝十字刀,只因为那是他父亲的刀谱,仿佛天上地下只此一种武功,一种生活,练武只是责任,并没有兴趣,花白凤成□□迫他练灭绝十字刀,也从没想过他适不适合练刀谱,天下兵器这么多,总不能人人都适合拿刀的。傅红雪那时并没有想到这些,他用勤奋来战胜一切困阻,他可以每天拔刀一万两千次来练那一种刀。
但是现在他看了许多书,领略了不同的生活,知晓了许多知识,他出来闯荡江湖时,又遇见过许多人,见过许多功夫,他慢慢领悟了武功的要道:我在练武。无论一本秘笈是多么的厉害,始终运用得最好的是创造秘笈的人,因为这是他的武功,是他在练武。
武功是一种创造,是一种人对自身的探索。
傅红雪想通这一层,便每日琢磨,竟也不觉得一个人的日子难挨,一人在崖底一住就是两年有余,他没计算日子,只知道他来时正秋风萧瑟,满山见金黄夹着火红,而现在他已经第三次见到落雪了。
这天他自创的刀法终于大成,只有七招,刀法真如傅红雪人一样,沉默、坚毅、利落,也孤独。他甚至还自创了一套暗器,兵刃是随处可见的树叶,一片叶子飞出去,能将飘落的雪花轻轻托起,也能将轻柔的雪花瞬间击碎,不过他只是用树叶来猎动物、打果子的。
他看着飘落的雪花,心里已没有了波澜,因为从前那“白雪被染成红雪的血债”,让他一直以来都排斥雪天,而现在他再不会了,他真正放下了多年来刻在骨头上的恨,打在心上的怨。
傅红雪看着落雪,觉得是时候去给母亲父亲磕头,解开心结了,便将屋子收拾好了,去跟烟波天客告别,“太师傅,咳,”傅红雪不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人,他在崖底除了偶尔给烟波天客磕头说个几个字,算起来,他已经大半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了,现在乍一开口,竟然有些嘶哑,“徒孙走了,以后再来祭拜你。”
傅红雪看了看自己一手建造的小木屋,转身走了,几个起纵过后,他已又回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