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艺术——野兽派 尹源篇》三番一掷

7、第 7 章

　　整个七月，尹源都心不在焉的。高考成绩已经下来了，他弟考了全市第三，后妈高兴坏了，尹源他爸让他保证照顾好弟弟，尹源“嗯啊”了半天也没保证。
　　“我送你回家？”盖亚已经发展到来小酒馆接尹源回家了。尽管大部分时候，尹源都不领情的。
　　尹源塞上耳机没理盖亚，朝家的方向走了一段儿又回身。盖亚站在他身后，深蓝烟熏妆，帅气。“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尹源问盖亚，长久以来的困惑不单是一尾上扬的语气就能说明的。“喜欢”到底是什么？谷司喜欢柏康昱，游烈欢喜欢孙晓，卫来喜欢池旻攸，林鹤喜欢某个不见面的人，就连清春这种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也想喜欢一个谁。尹源完全不明白。类似的问题换了对象再问一遍，但愿有答案。
　　“喜欢你把我当空气；喜欢你揍我，因为你揍我的时候超屌；喜欢你一板一眼的；喜欢你生活健康——”
　　“都是些什么破理由！你丫不是犯贱吗！”
　　“‘喜欢’这事儿本来就挺犯贱的。”
　　尹源沉默了。和着谷司游烈欢卫来林鹤都在犯贱；清春是犯贱预备役；孙晓基本等同于回应了游烈欢的贱，算互贱？池旻攸正在“贱”的路上，只有柏康昱是聪明的。那某个不见面的人呢？他也会喜欢林鹤吗？林鹤为他付出了十四年。而盖亚的“喜欢”不过是几个月。感情能不能靠时间累积？“如果我重视你、不再揍你、吊儿郎当，那么你就没有再犯贱的理由了？”
　　“你会变成那样吗？”盖亚摸着耳垂，琢磨。“要变成那样会不会太完美了——”
　　“完美你大爷！”尹源顺了盖亚一拳，确定自己是个完美的洁癖暴力自私鬼。盖亚疼得蹲地上，尹源又踹了他一脚：“丫的不是说送我回家吗？去开车啊！”
　　“你同意让我送你了？”盖亚疼得声音发虚。
　　“等你两分钟，过时不候。”尹源就站街边掐着时间等盖亚开车过来，汗顺着下巴颏留下，才是盛夏的开场。这个城市比老家热，比老家大，也比老家冷漠。他喜欢这个毫无牵扯的生活坏境——啊，喜欢。
　　一分四十三秒，盖亚的车停在尹源跟前。尹源把自己扔副驾位里，问他有烟没。盖亚说前置柜里有。尹源翻出了烟，打开没点燃，就闻了闻味儿。空调打得很低，吹得汗毛都立起来了。“你是本地人吗？”尹源的问题，突兀。
　　盖亚怔了怔，笑道：“是本地人，但大学不是在这儿上的，毕业了才回来。”
　　尹源“哦”了一声，塞上了耳机。这个人跟他的人生截然相反，思想跟着人生走，必然十万八千里。到了小区，尹源跟盖亚道了“谢谢，再见”，回家。
　　八月中旬，大学通知书到了，毫无悬念的结果让尹源焦躁到天天在家大扫除。家那边更要全体出动送弟弟过来读书。尹源找游烈欢借了辆卡宴接全家，还顺便借了个司机。司机挺乐呵的，天南地北的吹，尹源想着司机帮自己呢，就硬着头皮跟人家瞎聊。司机说“你跟我们总裁是朋友，肯定也特有钱”，尹源回“就温饱，离游烈欢那种土豪差远了”；司机说“谦虚！指定是谦虚！我们老总交往的人都非富即贵！”，尹源心里狂吐槽——麻痹的非富即贵！知道你们老总在跟谁交往吗！去城南水厂大院瞧瞧！你老总眼里的“眼屎”就在那儿开超市！麻痹的超市！就是一个小卖部好吗！知道你老总多么努力的把自己整掉价吗！你知道吗！但表面上，尹源还是谦谦有礼的说“要有钱能找你们老总借车吗？我连驾照都考不起。您还真高看我了。”……这方跪舔，那方高冷，居然没有冷场，车一路开到了机场。
　　老尹家一家三口早等在接机口了，尹源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走近了才勉强扯起一笑脸：“辛苦了啊——”
　　“哎呀！我的宝贝儿！妈可想死你了！”后妈抱着尹源就是一顿狂亲。一整脸的口红，连眼皮儿都印上了。
　　“妈，注意点儿印象。”尹源淡定掏出兜里的纸巾，转头对着玻璃可劲儿擦。
　　“宝儿啊！妈都想你想出抑郁症了！你说你过年也不回来，我说过来看你吧，你还不乐意，要不是尹晖考上你这儿的大学了我都没借口来！”后妈趴尹源身上一顿嚎啕，尹爸拽着尹晖默默退出众人视线。
　　尹源认清了尹家父子的不仗义，自个儿收拾残局。“妈，您这梨花带雨的也忒重量级了点儿，不是说抑郁症患者都消瘦吗，您怎么还长胖了！这样不行啊，得抑郁得深刻——”
　　“不带你这样损妈的。”后妈挽着尹源，根本抑郁不起来好不好！“儿子！我可想你了——”
　　“您已经说三遍了。”尹源无奈了。“咱们能回了家再说吗？刚见面就把脸丢机场了。”
　　“行行！回家再说！”后妈手舞足蹈的，指挥尹爸跟尹晖拿行李。
　　尹源一来接机的两手空空，快步跟上了尹晖，推过行李车。“我来吧。”
　　尹源挠挠头，生涩的叫了声“哥”，又连着叫了好几声，没绷住直接把尹源抱了起来。“哥！我可想死你了！”
　　“这是妈的台词，别窜角儿行吗！”尹源这才注意到弟弟长大了。高过了他，也壮过了他，连高考成绩都比他好。“离报到还有几天，我带你们到处转转。”
　　“嗯！”尹晖笑弯了眼。是个老实漂亮的孩子。
　　尹源先带他们去宣德斋吃了午饭再转道去了山水小区。“这儿环境挺好的，离尹晖学校也近，他要不想去宿舍住，在这儿也一样。爸妈，这几天你们住这儿，缺什么跟我讲——”
　　“那你住哪儿？”后妈一把抓住尹源。
　　“我回家啊——”
　　“这儿不就是你家吗！我跟你爸你弟都在你要去哪儿！我们都来了你哪儿也不能去！我知道你爱干净，没事儿！我做家务保准儿你挑不出错！”
　　“我没去哪儿，就认床。这房子是给尹晖准备的，我就没存心住，您别逼我成不成！再者，真不是爱干净的事儿！”尹源递了个眼神儿给尹晖。弟弟嘴巴甜，哄好了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