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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番外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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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按金家的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金家的女佣。门口,是送货的。三个男人站在门口,车里装着货物。女佣领着送货公司的人进了金家的后门,在门口,送货的将货物从车上搬了下来。
他们全都很小心。
生怕不留意摔着了箱子里的东西。
女佣开了二楼房间的门。
送货的三人都傻眼了。
房间大得离谱。棕色的窗帘布下是张木桌,放着几十年前流行的留声机。架子上放着的唱片,让人眼花缭乱。最让人注意的是书柜。
一排排的书柜,全都装满了。
书柜旁,是个看着很舒服的沙发。然后有个很大的三层酒柜,有很多的酒。他们把箱子放下后,起开钉子。三个人看傻眼了,箱里全是红酒。
女佣拿了一瓶放进柜里。
原来这个酒柜是专业订做的电子酒柜。
剩下的红酒,都送到了地下酒窖。
送货的走了之后,女佣回到二楼打扫房间卫生时,有个穿着得体的女人站在房里,看着柜里今天新到的红酒,忽然开口对身后的女佣笑了,“这么好的酒,你猜那孩子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当晚,店打烊后,金镇赫开着车就回到了金家。
他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了那个女人,然后闻着自己杯里的,嗅了嗅,又尝了一小口,他的舌头卷起来,将酒包在舌中。
“孩子,怎么样?”
镇赫先是没说话,那种舌尖被美酒勾引的感觉,让他自然而然地笑了,“嗯。美味。”
金夫人和他碰了一杯。
他们在镇赫的房里喝着酒,就坐在书架旁的那张沙发上。他们聊了店里的事情,金夫人一直笑着听镇赫讲。店里的蛋糕,金夫人也说了自己喜欢的口味。
镇赫把那个口味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回到店里时,他和鲜于说起了那种苦苦甜甜的味道。鲜于在做蛋糕时,镇赫就站在旁边看着。镇赫一直不走,又这么认真,弄得鲜于有点心不在焉。
“镇赫,你在这里我做不好,你先出去等着吧。”
镇赫不愿离开,鲜于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推到了门口,“乖,在外面等我。”
镇赫楞了楞,笑笑,“行,那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帮我做出来的话,晚上请你喝酒。”
镇赫从金家拿回不少好酒。鲜于把那个蛋糕包好后,让小杨送去了金家。小孩骑着摩托车走了,镇赫还在门口看着,鲜于从他面前晃了一眼,把他拽回了店里。
关于那个苦苦甜甜的蛋糕。鲜于不是很明白,他本来想问镇赫。不过,镇赫坐在那里,手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鲜于不想打扰他,就那样看着发呆的镇赫。
小杨把蛋糕送到金家后,开门的是女佣。女佣不认识他,但是听到送蛋糕的人是金镇赫这个名字,她赶紧请小杨进了门。
小杨把蛋糕亲自送到了金夫人手里。
她抬起头,五十多的女人,依旧雍容华贵,她问小杨,“他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
小杨想了想,说道,“他说你只要看了蛋糕就会知道的。”
金夫人本想让小杨再坐会,招呼他吃点好东西。但是小杨还有活儿要干,说不好呆太久。女佣把他送到门口,亲眼看着他骑着摩托车走的。她回屋时看到蛋糕的盒子已经被金夫人拆开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蛋糕竟让夫人的眼眶都湿了……
夜晚,金家的佣人们都睡下了。
有人推开了二楼的房门。
她躺在了床上,从柜里拿出一本很厚的册子。一打开,里面全是小孩的照片。有很小的婴儿,刚学会走路的,还有上小学的……
全都是镇赫的照片。
她的儿子,镇赫就是她心头的肉。
她怀胎十月生下儿子,疼得不得了。丈夫常年在国外,儿子就是她唯一的寄托。镇赫从小就跟着她,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那年的冬天,她一转身,她的镇赫失踪了。
那年发生了很多起绑架案。
镇赫被绑架了。
几个月了,金家都没有接到绑匪的消息。别人都说那孩子怕是活不成了,就连警察也是焦头烂额,朴警官当年就参与了这起案件。
金夫人每晚都睡在镇赫的房间。
叫着儿子的小名,搂着他穿过的小衣服,她把镇赫盖过的被子都哭湿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镇赫已经死了,他却活着回来了。
但是,他却失忆了。
他有好多事情都不忘得了。不过,还记着自己的名字,还有妈妈。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那几个月里经历过什么,警察也没能从失忆的孩子嘴里问出绑匪的线索。
这起案件,也就不了了知了。
事情并没有结束。镇赫回来以后,每晚都会做噩梦把自己吓醒。歇斯底里地哭叫,弄得金夫人和一帮下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能带着镇赫搬走了。
改了他的名字。
以后的镇赫才是金镇赫。他重新生活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
日子似乎就这样平静下来了。
镇赫已经很少会被噩梦吓醒,他长得很好,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镇赫高中毕业前那天,他莫名其妙在家里昏倒。烧了好几天,再醒来时,镇赫不再是镇赫了。
别人都说镇赫可能又忘记了一些事。
金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觉得陌生又难过,她曾经试图几次亲近镇赫,但是她的儿子真的变了。仿佛脱胎换骨了,镇赫整个人都不再和以前一样了。
他一开始不怎么吃东西。
也不怎么说话。
金夫人喂他东西时,镇赫意外地张开了嘴。
吃完了粥,那孩子对她说,谢谢。
他说,谢谢。
金夫人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难受,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难过的哭出声。她养了十多年的儿子,竟然对她说谢谢。
镇赫没有参加毕业典礼,而是在家里养病。
他的话还是不多。除了金夫人来看他时,会说点,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而且,他的眼神里对这个世界,是很深的陌生,与不理解。
有种奇怪的感觉在金家蔓延。
镇赫与金夫人会说说笑笑,但是两个人之间很客气。
他们从来没有吵过。
当镇赫提出,自己想要出国留学时,金夫人并没有觉得多舍不得。她早就感觉到她与这个镇赫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她不适应儿子客气地对她谢这谢那。
“镇赫,你在看什么呢?”
出国的事情已经弄得差不多了,金夫人一回来就看到镇赫站在阳台上一直看着楼下。
镇赫指了指楼下,“那孩子从早上一直站到现在。”
“哦,是么?”
金夫人走过去,的确有个和镇赫差不多大的孩子站在自己家后巷的屋檐下。带着眼镜,身上穿得还挺单薄。她听到镇赫忽然说了一句,“等会儿可能会下雨吧。”
今天的确有点阴。
金夫人有点事要忙,暂时走开了一会,并且嘱咐镇赫不要在外面站得太久。但是,等她打完电话后,听见了外面的雨声,她又去了二楼,镇赫不在屋里。
阳台的窗户却开着,她走过去,本来想关上窗。
一直等着屋檐下的孩子还没有走。
雨还在下。
他缩在檐下,不敢动弹。
有把伞递在了他眼前。
是镇赫。
天空放晴的日子里,院里的兰花开得正香。金夫人忙完外面的事情回到屋里后,她的手机在响。是镇赫发来的信息,就一句话,他说他现在在法国的小街上,看到了一家不错的咖啡店。
镇赫走了已经很久了。
他不怎么和金家通电话,但是会发邮件。邮件里,有时只有一句话,比如今天天气很好。有时,可能是他刚听了一首不错的歌词。有的时候,可能只有一张图片,是他在路边看到的一只猫。
金夫人看着照片里的流浪猫。
镇赫在给它喂食。
它躲着他,他又不敢向前。
总觉得像什么……
金夫人给他回了邮件。这边前两天还在下雨,昨天才晴的。院里的兰花,你走的时候还没有开,现在满院都是兰花香。关于那首法国歌,她听过,不错。那只流浪猫,该洗澡了。
很快,他回邮件了。
他那边也下雨了,可能雨是从她那边转移过来的。他想看兰花,如果有图片也行。那只流浪猫,他刚碰到它给抓了几道口子。
他们聊着平常的小事情。
纯粹的闲聊,有说有笑,客客气气的。
快到圣诞节了,金夫人给镇赫终于打了电话,问他在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女孩子陪他过节?
镇赫笑笑,说没有。
金夫人听了也笑了,问他怎么回事?在法国那么多年,怎么总是一个人?
镇赫说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们两个人倒像老朋友在说话。
听到镇赫年底要回来时,金夫人的胸口怦怦地跳。她的心,抑制不住地激动。又是吩咐下人打扫房子,又是准备他回来时要吃的菜。
在她不小心打碎了镇赫寄回来的一套茶具时,她很心疼。她找遍了很多家店,才找到和那套茶具差不多的款式。然后,镇赫回来了,金夫人想也不想地就抱住了她的孩子。
这么多年,她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就因为那份陌生感。现在想想,真是觉得可笑。他是她十多年前丢失的孩子,也是她现在放不下的牵挂。
那晚,镇赫陪着妈妈聊到很晚。
他们喝着酒,聊着他们各自这些年的生活。
金夫人在镇赫房里睡着了。
醒来时,床边有新鲜的果汁。镇赫在给自家院里浇水,一抬头,对站在阳台的金夫人笑了笑。
吃完辣炒年糕,镇赫就要去当兵了。
金夫人晚上帮他收拾行李,镇赫穿的衣服,已经不是以前的尺寸了。站在书架旁的镇赫,在挑选去部队要看的书。
“我们又要有一段时间见不着了。”
军队门口,镇赫让妈妈交给了玩伴苏阳,让他好好照顾她。看到妈妈心疼的样子,镇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镇赫进去了。
患得患失的感觉让金夫人仿佛了很久。镇赫的房间,他们在那晚喝过酒。她站在衣柜旁,拿出他穿的衣服比划了尺寸。
“原来我的镇赫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抱着他的衣服,就像很多年前搂着镇赫的小衣服一样。
味道很像。
镇赫说他要开家蛋糕店,并且要搬出家住。金夫人由着他去做,并且暗地里去他的店里看过,和苏阳一起。无论做什么,金夫人都愿意满足镇赫。
从选店到装修,再到材料,以及店员,都是镇赫一个人搞定的。
能这么顺利,金夫人出力不少。
她现在在学煲汤。
把她煲好的汤都让苏阳带给了镇赫,希望他能喝完。
越来越多的女人都喜欢上了那家店的蛋糕,她们都有好胃口。金夫人的朋友有个女儿,长相不错,也挺文静的,看着挺顺眼,她也在吃那家店的甜点。
朋友想把女儿介绍给镇赫。
金夫人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把镇赫约了回来。
他对女孩没有心动。
但是,他说,“如果妈妈喜欢她的话,我可以和她结婚。”
金夫人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心事重重了很久,关于镇赫的终生大事她很在意。镇赫很少会在她面前提到女人,经常会说起那个做蛋糕的,还有送货的小孩。特别是那个做蛋糕的,镇赫经常会聊到他,当然都是说他做的那些蛋糕。
最近,有点联系不上镇赫。
金夫人亲自去了店里,镇赫不在,只有那个做蛋糕的。第一次来的时候,店里还在装修。虽然后来听镇赫说请到一个手艺很好的糕点师,但是没想到是他。
金夫人记得这张脸。
“你到底在看谁?”
鲜于一楞,没想到镇赫的妈妈开口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他没有反应过来,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金夫人提到了那年巷子里的屋檐。
很多年前,深宅后巷的屋檐下,有个男孩站在那里望着对面二楼的窗户。深色的窗帘遮住了二楼的房间,也不知道他在看谁。
他经常站在屋檐下,傻傻地看着二楼的窗户。
“是镇赫吗?”
金夫人看着鲜于忽然低下了头。
她想打他,
但是手停在了空中。
镇赫依旧没和任何人联系。
金夫人打不通他的的手机,只能发邮件。每天一封,不提他和鲜于发生了什么,只说今天的天气,以及琐碎小事。
不痛不痒地扯了很多,镇赫终于回了。
他说他现在在散心。
他也没有提他最近发生了什么,只说,过年的时候会回家的。
“儿子,妈想你了!”
金夫人把镇赫约在咖啡店见面。同时,她又给鲜于打了个电话,让他那天也去那家咖啡店。电话放下后,金夫人想了很久镇赫的事情。
那年在阳台上,她记得镇赫看到站在檐下的鲜于,好像说过什么。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镇赫竟然瘦了那么多。
鲜于见到他,根本不敢先说话。
“孩子,你们两个晚上都回来吧!”
妈妈的一句话,让兜兜转转逃避问题的镇赫哭了,他点点头。鲜于笑话他哭得难看,自己的眼眶也湿了。一句话说得镇赫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鲜于看着他也笑了。
两个孩子在妈妈的撮合下,手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