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古董洋果子店]蓦然回首》匪*

13、番外03

　　饿了，想吃。渴了，要喝。

　　困的时候会想睡觉。

　　这就是孩子。

　　杨吉本被在拳馆做事的老师傅捡回家时，身上就包了件旧衣服。老师傅的家就一间房，堆了很多杂物。床褥都是旧的，屋子外，煤球炉上烧着水。

　　两个碗，两双筷。

　　小杨就是这样长大的。

　　等到长大点，小杨跟着养父进出拳馆，帮老师傅打扫卫生。挣得不多，养父把吃的都给了小杨，他自己吃剩菜剩饭。等孩子大了，还得供他念书。

　　那些打拳的男人，经常会给小杨买吃的。孩子的心思很单纯，在他拿了很多吃的带回家放在养父的手里时，他就打定了主意，等他长大了，也要打拳。

　　因为打拳比打扫卫生挣得多。

　　不久之后，拳馆里多了一个幼小的身影。

　　养父依旧在馆里打扫卫生。

　　小杨的想法很简单，他要好好打拳，等挣到钱后，把钱都给养父买好吃的。

　　寒冬腊月里，留学四年的金镇赫终于从法国回来了，他把带回来的礼物拿给妈妈时，闵鲜于正从酒吧里出来，被人搂在怀里。

　　而小杨的养父却在医院里咽了气。

　　昏暗的灯下，当小杨从擂台上赶到医院时，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永远闭上了眼睛。他哭了，握着养父的手，把挣来的钱都交到了养父的手里。

　　养父用他打扫卫生赚来的钱给他买的新衣服，小杨一直都没舍得穿。等到老人去了后，小杨翻出了那件衣服，发现自己早就穿不下了。

　　他还在打拳。

　　他说他还要挣钱。

　　他要挣很多的钱给那个老人。

　　小杨打得很凶，并且越来越有名。少年得志，那个时候的拳馆因他盛名。有很多邀赛的找到拳馆，都说要和那个孩子打上一场。

　　他站在墓碑前，把打赢的钱放在旁边。

　　看着老人的脸，小杨哭了。

　　他对父亲说，以后再也不打拳了。

　　他的眼睛快要瞎了。

　　自从小杨的眼睛在擂台上受了严重的伤后，他便从拳馆消失了。

　　初春的夜晚，黑漆漆的。

　　新兵金镇赫在站岗。

　　他第一天来军营报到的时候，穿着军装，坐在帐蓬里等着教官。和他一起报到的，还有一个新兵。老兵操练完回到帐营时，对这个细皮嫩肉的大少爷动手动脚时，反而被他打了一顿。

　　教官来了，把打人的新兵也带走了。

　　老兵以为教官会处罚闹事的新兵。他却不知道，早在金镇赫来军队的时候，金家已经替他打通了里面的关系。教官领着镇赫去了另一个帐营，那里的兵，都是打过招呼的。

　　军队的两年生活，金镇赫没怎么受委屈。

　　金镇赫打人的时候，鲜于被人踹到了床下。就在几分钟前，鲜于和那个男人还在床上做.爱。鲜于从地上爬起来时，床上的人又给了他一脚。

　　“鲜于你说啊，说你爱我啊……”

　　鲜于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地笑。

　　就是不说那三个字。

　　屋里男人的叫声撕心裂肺的，另一个却是刺耳的笑声。站在门口送外卖的小伙子楞住了，他已经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人出来。

　　小伙儿压了帽檐，将饭放在了门口就走了。

　　他骑着车，身上穿着那件黑外套。

　　然后去送另一份外卖。

　　第二天他又扛着水，去了城区那片老房子。那里的房子是很多年前建的，当时并没有电梯。等到他车上的水都空了，他的背早就汗湿了。

　　建筑工地招散工，小杨去拉水泥车。

　　吃的盒饭里，肉少得可怜。

　　送水，倒水泥，搬砖，送煤球，做酒店打扫，甚至早上收垃圾……直到他在一家店门口看到一张招聘启示。那家店缺个送货的，要能吃苦。

　　小杨一直不理解，师傅什么都会，明明比大叔能干很多，可是他却处处都听大叔的话。他不是认为大叔不好，只是觉着师傅有点奇怪。

　　大叔也很怪。

　　其实他年纪也没那么老，而且和师傅年纪差不多。但师傅明显比大叔年轻得多，也时尚多了。长得好，穿得漂亮，又会玩。

　　大叔只对古董感兴趣。

　　古书，古画，古董家具，还有古典乐……这些东西，小杨不懂。

　　大叔也送了件外套给小杨。

　　小杨当时脸红得厉害。

　　他抱着大叔，心扑通扑通地跳，大叔的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

　　平日里，师傅做蛋糕，大叔招呼客人。送蛋糕的活儿就交给了小杨，他每次骑车出去时，大叔总会在门口看着他走。

　　经常会唠叨他，要他骑得慢点，小心安全。

　　会烦。但是小杨的心却跳得很厉害，他都不敢回头看大叔，脚一踩，蹬着车就走了。回来的时候，大叔早就准备好了下午茶点心，还有茶。

　　温柔的音乐，晴朗的天气，以及美味的蛋糕，清淡的茶。

　　每天都是这样惬意。

　　慢慢地，小杨喜欢上了这个店。

　　还有师傅，和大叔。

　　他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了这个店，打扫，拖地，擦玻璃，端茶，收钱。一开始他不懂，他们两个人就教他。他们脾气很好，也很有耐性，尤其是师傅，小杨跟着他学得最多。

　　总是有男人来店里找师傅，那些人，小杨不喜欢他们。

　　他们身上的味道没有大叔的好闻。

　　最近，大叔和师傅好像吵架了。大叔平时挺好的，可是师傅总是吵不赢他，还让着大叔。师傅也很奇怪，老是喜欢招惹大叔，惹他生气。

　　被大叔说了一顿，又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发呆。

　　小杨站在门口看着他的师傅，觉得他很可怜。

　　后来，小杨站在师傅这边，帮着他一起和大叔吵架。虽然有时看起来并不像吵架，但是小杨不喜欢师傅被大叔说，也不喜欢师傅欺负大叔。

　　一个喜欢生气，一个喜欢惹别人生气。

　　到最后，小杨糊涂了。

　　渐渐懂事的小杨不掺和了，只管和师傅学做蛋糕，帮大叔卖蛋糕。师傅做蛋糕的时候，有时会抬起头看着玻璃窗。小杨趁着师傅走开的时候也站在了那个位置上，玻璃窗外是收银台的位置，大叔正在招呼客人。

　　师傅说大叔刚刚和个女人走了。

　　小杨听了有点不高兴。

　　他记得前段时间，他还和师傅说大叔来着。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成天就对着古董，连个女人都没有。等到大叔真的老了，他好怕没女人和他过日子。

　　师傅说，真到了那天，他要了大叔。

　　当时小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听到大叔和别的女人走了，小杨有点郁闷。他很想师傅现在就要了大叔。因为他不喜欢陌生人把大叔抢走，况且他很喜欢师傅。

　　他没事就让大叔找师傅。

　　晚上打烊的时候，拉着他们两个人去逛夜市，吃夜排档。吃到一半的时候，小杨总是不见人。吃中饭时候，他就喜欢坐在他们两个人的对面。

　　他把大叔勉强咬了一小口的蛋糕喜滋滋地给了师傅。

　　他把大叔用过的香皂拿到了师傅家里。

　　师傅和大叔还和以前一样。

　　还是有男人来找师傅。

　　这次来的男人是从法国来的。他刚到店里，当着自己、苏阳和大叔的面亲了师傅。小杨当时懵了，师傅应该是喜欢大叔的呀。

　　这一天他打碎了杯子，弄掉了蛋糕，还把盒子折坏了。

　　那个法国佬要把师傅带走。

　　小杨心里乱乱的，他去求大叔把师傅留下来。只要大叔开口，师傅肯定会留下的。大叔只是说他知道了，但是一整天他都没有看到他和师傅说过话。

　　大叔的古董茶具被他打碎的时候，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难过。

　　三个人在一起干活，没事的时候说说话。坐在客人喜欢的位置上，喝着大叔从国外买回来的茶叶，还有师傅的蛋糕，这样的日子好像发生在昨天。

　　师傅他真的会走么。

　　小杨不想他走。

　　他还想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呆着。

　　庭院的梧桐树叶黄了，师傅他终于留在了店里。虽然大叔什么也没和自己说过，但是师傅他终于不用和别人走了。

　　他们三个人还会和从前一样坐在一起喝着茶，说着是是非非。

　　小杨还要帮师傅吵赢大叔。

　　“大叔，师傅，我很快就回来的，你们别把我忘了。”

　　这次是小杨先离开了。

　　他要去法国学做蛋糕，要做个像师傅一样能干的人。他要学会国外的一切，等到回来以后，和师傅一起帮着大叔卖蛋糕。

　　走得时候，小孩哭得很厉害，搂着大家不愿松手。

　　飞机起飞了。

　　小杨抱着他们送给他的拳击手套。

　　学校门口，辉煌的建筑只是让小杨呆楞了一会。很快，他就进入到学习生活。像鲜于当年一样，为了那个希望，将心思都用尽了。

　　他逛过不少很多有名的蛋糕店。

　　但是，最让他想的还是那家摆满了古董的店。

　　店里有他喜欢的两个男人。

　　现在这个时候，大叔是不是已经泡好了咖啡和茶，和师傅坐在一起吃着小点心。聊天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聊到自己呢。

　　大叔的店现在有师傅守着。

　　以后，还会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