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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三章·长相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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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阙拾了书,自去厨房取了菜饭,是厨娘早就做好的。
菜很丰盛,鸡鸭鱼肉各一小碟,另几份菜蔬,看来长阙很重视今儿个的会面,云栖想到这层,心中一暖又一寒,暖的是知道长阙很关心自己,心里高兴;寒的是今天迟到,又匆匆表明心迹,实在是失策,一点也不大气,跟个小女人一样扭扭捏捏,长阙没有回答自己,就在这里自怨自艾,大不了冲上去说一句:“老子喜欢你,你也是的话,便吱个声,老子日后一定待你好!”·
事实上,他不是这样有胆色的,他相对别人而言,会更软弱,心也会更纤细,就像长阙没有吱声,去了厨房再回来,他就在想:“该回家去了,在这太丢人了。”
长阙不知道云栖想了这么多,布置好碗筷,他轻声:“先吃饭”
云栖握起筷子一奢,却不想手一抖,全数落在邻近“盘中”,而这便是长阙的碗,唔,这下好看了。长阙挑挑长眉,看着某闯祸的一只,叹口气,道:“多大的人儿了,怎么还不会使筷子。”话又一转,凑过来暧昧道:“难不成是阿栖特地给我的?唔,栖栖定是不好意思给我夹菜,这才装作手抖。嗯,我想想也是,栖栖这样可爱,果真同幼时一般无二。”
云栖抽抽嘴皮,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苦脸出来,摆手道:“我只是不会使筷子,没有其他意思。”他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没有,没有。
长阙似乎不想就这么简单放过他,俯身过来,待到足够近才贴在他耳边道:“栖栖害羞了哦!”顿了一顿,玉瓷般修长手指划过他略泛红意的耳垂,用近乎幽怨的语调说:“五年之久,我找了你五年,你却不识我!”
云栖哑然,长阙寻了自己五年?!也就是说长阙十二岁时见过我,后来一直在寻我!压下震惊,慢声道:“你如何识得我?”
长阙顿了顿,收起了幽怨,做出要讲故事的样子,道:“云家,世代书香,祖上居庙堂之人很多,最高的以为便是云家第七百八十世家云清官至宰相。然这位相爷便是如今云家当家的父亲。到了这一代,云家新当家官至中书令,可谓是个重职。再说中书令所生了三个儿子、二女,大儿二儿皆有成就,两位千金也嫁得门当户对,唯三公子——云栖高不成,低不就。从小琴棋书画样样不出色,不比城南墨家公子厉害,使得其父面上不好看,常常不受重视,就连三公子有一颗善心想要扶助贫人也无法,只得偷偷省了月钱才能实现。而墨家大少爷是有善心的,也常助贫。这一天墨家公子莫名发现城北的乞丐全都来了城南,他便想着去城北看看所发何事,就是这么巧,他看见在风中孤零零的云家三公子,遂发了愿,此后便将云公子那份也一并济了。”
用第三者的口吻讲述这样一件往事,果然引不起别人感触,可对云栖来说,这样最好,他可不想经由长阙的口吻来说他如何如何没用。
云栖摸了摸面皮,自己长的较清秀,可幼时却不是很好看,这样的脸引得起丹青客的注意?他有点觉得是交好运了,道:“那后来呢?”
长阙抚上他的长发,深情道:“我当时这样做,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意,识到了,你却不再去济贫了。我当时还小,没有办法去找你,只有努力读书、努力长大。可待我长大了,父母身体又不好了,只能在家里照顾他们,可是后来他们又仙去了,这份心思也淡了下来------”说到这里,禁了声,是想到了那些过往,他那时并不是什么心思淡了,只想年岁大了明白了爱是要两厢情愿的并不是他去找云栖,云栖便能回复他,就算找到了他却不认识你更不要说回应,徒留自己伤悲。他那么说,只是觉得有些事不用说的太明白,将一个人的伤悲化成两个人的。
捋起一丝发丝,在心中把玩,又继续道:“原本以为此生便会这样终老,却不想,天宫中的月老还记得有我这一个人,将你引来了。那天,我一眼便认出来了。”长达五年的相思如泛滥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在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认出来了’他和他同样明白眼前人是怎样的珍贵,在对方眼里是怎样的地位。
是的,五年之后他还能认出他,这样的情谊,云栖怎样想都是知足的。或许他应该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赐予了一段他想都不敢想的姻缘,他不只是知足,可以说满足。
有很多事,就算不说明,相比他们也是懂的,因为他们的心早已想通。
次日午时,两人相依相偎同去了菡萏池,总的来说,其实是长阙扶着云栖。
小两口为什么会选在今天去菡萏池,原因是这样的:半夜,云栖趴在床榻上,面若桃花,不经意提起:“今日在菡萏池偶遇桅月姑娘,一曲《长相思》奏的极好,明日我们再去听一曲?”
双手交叠,长阙应声:“好。”
可是终归早晨没有起的来,待到午时,长阙拗不过他,只能带他去菡萏池。
云栖虽然性子软弱了一些,但他执拗,只要他认定的事,他就一定要去完成,即使行走不便,也要去一趟菡萏池表达自己的谢意,这可以说是一种强迫症。长阙是明白的。
又是琴音合着满树的梅花,可是这一回的琴音比上回多了些平淡,花开花落,共看云卷云舒的平淡。
他们对视一眼,他们都猜到了,是一曲《长相守》曲名合了他们的心意。
两手交握,掌心贴着掌心,传着汩汩热意,他们的心也贴得更近了。
一曲毕。水榭中红衣女子回首,可见伊人眉似青黛,面若桅子,远远近近,似一幅清丽的画——蜀山蜀水中盛开的一朵栀子花。
浅笑盈盈,这一望就知他们所来何事,敛了裙裾,道:“云公子,带了心上人来感谢奴家了?”
云栖倚着长阙在美人靠坐下,摸摸鼻子,轻声道:“多谢姑娘有心了。”
长阙道:“栀月姑娘这一曲奏的极好,有共看云卷云舒的闲淡意境,送我们俩挺合适的,谢谢了。”
长阙身后是一树嫩黄腊梅,衬得他是茫茫白雪中最亮丽的风景,远山眉,丹凤眼,嘴角勾起,深色眸中唯那一人,蓝袍的云栖,笑得含蓄。
长相守。一同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