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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叶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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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的诡论。
首先要对大家道歉,期望能够看到正传里那两个小子完美结局的偏心主角控读者们大概要失望了,我既不是罗皓峰也不是白安顺,反而是害他们进入如此悲惨境地的罪魁祸首——钱之魔术师叶程是也。
以这种形式见面还应该是第一次。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虽然这么说,但是大概也不能挽回我在读者中的形象吧。反正世界上也从来不会有免费的午餐,我也从不希望我这样的人能够平白无故的从别人那里索取什么。那么就将这作为通向圆满大结局之前的代价,怀着对我的痛恨之情将属于我的故事的最后一部分读完吧。
究竟该从何说起呢?就从这场由我所策划并最后栽赃给了罗皓峰君的大革命开始吧。
这场大革命,并不是我的计划的一部分,或者说这原本就不是我的计划。虽然这么说有点狡猾,但是我也是在沙盘游戏的后期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一直以来我都按照自己的计划稳扎稳打的在沙盘上进行着干涉,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动作,躲避着身为天敌的弟弟。然而越到游戏的终盘部分我却越发有了那种奇怪的不安感。
人类是一种非理性动物,要说直觉也好、猜测也好产生的不安不论是谁都会有的。为了消除这种不安,在那天的下午四下无人的办公室里拿出了计划的原本。
「叶程革命计划」
虽然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不禁想要吐槽取名人的命名品味,但在每次吐槽之后却又觉得除了这样的名字之外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名字能够配的上这个计划。原本,这个计划就是由我所设计,由我所执行,执行的结果也是对我有利的计划,因此以我的个人名字来命名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当我再一次按照计划中所设想的每一步对现实中的状况核对的完毕之后,我发现内心的不安并没有减少,不如说这种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的计划反而让我自己产生了一种恐慌。但是,这种恐慌仍然是不必要的,毕竟在拥有了白神的力量之后,我所制定出来的计划是清晰可见的。
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是神谕——这是因果倒置的两种东西。
但是,这种恐慌却并没有消失。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不在于我是否遗漏了计划中的一部分,或者显示偏离了计划的轨道,而在于我为什么会执行这样的计划?
在合计了这次计划的成功率之后,我得出了一个精确的结论:这次计划所引发的革命成功率只有可怜的32.75%。
32.7%
为了确认这个数字,我反反复复的确认了好几遍,但是结果没有任何变化。那就好像是小的时候自己为了购买某样东西而辛辛苦苦的攒了很久的零用钱,但是到最后去买的那天才发现原来自己看错了价签上的小数点一样,浑身的力气像是抽空了一样的发抖——当然,我童年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提问:如果一个人告诉你有32.75%的概率统治整个世界,剩下的部分就必须死去,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会选择放弃这个计划,即便是为了完成我有生之年所必须完成的那个目标……正如白安顺所说的那样——「为了贯彻正义而自我牺,那么由谁来见证正义的存在呢?」——嘛,虽然他并不是这么说的。
没错,虽然叶程作为商人来说十分优秀,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毫不夸张的说,原本我就是受到这个世界青睐的存在,即便是不付出那么大的努力仍然可以比这个世界上99%的人要优越的多。
但是,我却制定了这个计划——只为了超越那1%……也就是叶岳——并且严格执行了这个计划。
这不论是从商人的边际效益角度讲还是从我个人的性格角度来说都是不合理的。
这个计划是不合理的,制定下这个计划的人也是不合理的,而制定下这个计划的人是叶程,那么叶程是不合理的。
这样的推导过程是简单明了的。
但是,既然叶程是不合理的,那么我又为什么能够发现这个不合理呢?
计划是叶程制定的,叶程是我,我不是计划制定者。
我不是叶程。
这似乎是最显而易见的答案。
读到这里请不要惊叹,原本这也不是什么高级的悖论,只是简单的命题判断而已。用数学上的类比来说的话可以这样理解:1是实数,但是实数却不是1。
用科幻小说的风格来解释的话,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有不止一个叶程,我大概是叶程的一个复制品。
自己从何时开始被复制,如何复制,复制到了什么程度?
一旦想到了这个方向之后我就开始陷入了自我检查之中,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却陷入了无法自证的循环之中。
我拥有着此前的记忆,身体上从出生以来留下的伤痕历历在目,自己喜欢的食物,自己讨厌的食物,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讨厌的东西,全部的东西都与叶程一模一样。
沐浴,焚香,向虚伪的拟神奉纳献金,红色的纸钞在我的注目之下闪耀出金黄的颜色——这是我的灵魂的颜色,与生俱来的,高贵而俗气的颜色。
「不愧是我叶程所做的复制品。」
到这个时候,连我自己都不得不为之惊叹。
总的来说,一切用于检验复制品的方式我都已经试过了,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证明我是叶程的复制品。
但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不如说是从最一开始进行自我检查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一个漏洞,这个漏洞如此明显甚至超出了千里之堤与蚁穴的比喻,此前的我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这如同被核弹坑一样的漏洞几乎可以从侧面证明我确实出了问题。
我财产的一部分丢失了。
与其说是财产,不如说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反正在我看来人类也不过是行走的财产而已。
话虽如此,但是如果要是某一天我的胳膊或者手指的一部分消失的话我一定会立刻注意到的,之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原因是因为这一部分原本就是我身上多余的部分——
我的眼睛。
我之所以能够获得如此的天资,多半是因为我的眼睛,金色的与生俱来的,高贵而俗气的眼睛,它的力量并不只是在拍照的时候为自己补光而已——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如此招摇的设定,因此平常用眼镜封住了它。正如之前我对徒弟罗皓峰所说的那样,借助它我可以将世间的一切量化成金钱,并进行回收。
虽然拥有这样的力量,但是我姑且还算是人类,所以也不可能有四只眼睛。因此另外两只眼睛的主人你们也知道了,是白安顺君的。
白神,能够洞穿未来的眼睛。
当我将这两种力量混合在一起的时候,我大致已经获得了如神一般的力量。再说一遍,这不是Flag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毕竟,我可以看到未来的一切可能性,并将那些可能性套现于现在的时间点上形成如奇迹一般的结果。词语匮乏的我,实在想不出神明以外的形容这个力量的词汇。
这样一来,我的眼睛就有了四只,为了获得如神明一样的力量我的眼睛其中一个是自己的眼睛而另外一个是白安顺君的。
猜谜时间到——另外两只眼睛去了哪里?
首先,我绝对不可能还给白安顺。因为从他那里剥夺白神的神格原本就是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其次,我不可能给任何一个人,一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神明就足够了,我不可能人为的制造敌人。
最后,我也不可能将那种东西放在某个世界银行的保险柜里,毕竟那种地方对于人类来说虽然固若金汤,但是对于非人类来说只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
那么,我究竟是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的呢?答案只有一个,被我自己带走了。
没错,如果一个世界只有一个神明的话,那么只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就好了。
我这么想着,轻轻的点了点手中的黑卡,空间与时间在我面前啸叫着撕开了一个洞。
这一点我确实能够做得到。
我终于明白了叶程为什么会制作出风险这么大的计划,因为在一开始我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或者说我是这个计划中的风险控制部分。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计划是叶程制定的,我是叶程,但叶程不是我。虽然我和叶程没有任何区别。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的我,采用了各种奇怪的手段总算是和另外一个我取得了联系。
望着镜子中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叶程们不禁同时惊叹:
「不愧是我自己……」
当然,我是指我真的能复制自己这件事,而他是指我竟然能发现自己是复制品这件事。
在和对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发现我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虽然不知道那边的叶程有几分是真话,但是几乎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在复制自己这项工程上我没有偷工减料。
换句话说,我是货真价实的叶程。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兜圈子了,你认为我会按照你的愿望继续将这个计划执行下去么?」
「当然会。」
简直就像是自问自答一样,镜子中的自己说出了我心中下意识的答案。
「你自己也能够感觉到吧?」那边的叶程说道,「其实计划并不是我自己制定的,你清楚的记得自己制定计划的每一部分,除了复制自己的这一部分。你的不安只是来源于对计划风险控制部分的不满,而现在你已经得到满足了,你知道你会继续进行下去因为你并不是独立的个体——当然我也不是——我们只是叶程的两个部分。而叶程的愿望是完成这个计划,没有风险的,稳妥的,所以这也是你我共同的愿望,你知道对于这个计划来说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是的,在经由对方说出这些话之前我就已经在内心回答了自己。因为对面的我自己也在一个近似的世界中做着相同的事情,这样的话计划的整体成功率就高于了60%,虽然仍然有些不满意,但勉强在叶程的业务标准范围之内。
「是这样没错,但是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的话,你是没有资格回到这边的对吧?」
镜子中的我笑着点了点头,仿佛是我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一样。
「那是当然的,相对来说如果我成功了的话,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对于叶程来说,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成功了的话,这个计划就成功了,不得不说叶程还真是一个奸诈的人。
正如这样,当我迎来最后的结局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不甘。只是当我望着弟弟那张充满悲悯的脸的时候让我感到有些许的不爽,明明是我的胜利却好像被他站了上风一样。
「呵……」
我对着刚刚误以为自己获得了胜利的弟弟轻声的笑,嘴里不断的涌出血沬。
「不对,是我赢了才对……」
努力的将空气挤出肺部,用自己最后的剩余价值驱动着术式将□□转化成废纸。
「你不才是,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现我不是你的哥哥……」
术式完成的瞬间,我的身体像是被炭火灼烧过的纸钞一样碎成了黑沬。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看着叶岳那惊恐的表情,我大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果然,我才是这场游戏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