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论新闻社》恶逆非道的狐狸

47、恋死论（表）4

　　人类就是那种容易后悔的动物，事到如今我也尝到了自己的苦果，现在的我也不得不承认退出新闻社的事情实在是太草率了。并不是说我已经开始对夏雨时感到厌倦，正相反我正是因为担心夏雨时才会认为自己退出新闻社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
　　在失去了新闻社干事的职位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作为一个普通人在校园里想要获取消息是这么不方便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从进入大学的第一时间就加入了新闻部而之后被卷进的那些奇妙的事件之中大概本身也是我的一种无形资产。
　　这个学校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作为前几次沙盘游戏的亲历者来说，我能够从校园的空气中嗅到不安定的因素……才怪。我又不是白安顺那只死狗，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灵敏的嗅觉。
　　只是单纯的，在被勾夜老师那样提醒了之后察觉到了本不应该察觉到的异样的因素。在这一周的体育课上，勾夜老师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穿着运动服，但是在运动服的前襟却别着一朵非常不显眼的白花。在结束了常规的耐力训练之后，勾夜老师去准备篮球的时候没有叫以往随时都会在身边的阙氏姐妹，而是让体育委员去器材室准备这一点也让我感到不安。
　　充满不安，而完全无法行动，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的状况。并不是说我第一次在c大中陷入不安的状态，也并不是说第一次陷入无法行动的境地。但是，这种自己有能力而为之却不敢为之的境地却是第一次。因为我也是第一次为了想要保护某人而行动，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比起想要证明自己来说，想要保护某人是更加困难的任务。
　　因为这种原因，我不得不向「某个人」进行求助。
　　「但是恋爱的出发点可不是分享而是独占哦，从系统的角度来说恋爱和婚姻一样是一种一对一的认证权鉴，只是恋爱的安全性没有婚姻等级高。」
　　坐在对面的星满空学长自顾自的用我所不能理解的话语解释着自己的恋爱观，而我则因为下午逃开了叶程的特别教学而不得不用手机来完成今天的课业。一边勉强的听着星满空的教诲，一边紧盯着手机上跳动的数字。
　　「人类的价值在于创造价值和延续自身这两部分，前者就不说了，后者虽然并非是人类所独有的天性，但是人类却有着其他动物所不能比的优势……也就是所谓社会性的那种东西。」
　　社会性？要说是与□□有关的社会性的话，其实在猴子的社会里也是存在的么？我这么想着，却无暇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感觉有些对不起学长。
　　「人类的社会性不仅仅是一套等级森严的明晰制度，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结构，随着时间的变迁人类文明自身的发展这种社会性也变得约来越复杂。简单来说，在茹毛饮血的时代身体强壮的雄性更能获得□□权，而在现在的社会智商越高……不，也许直接一点来说更加精英的人拥有，更多的□□权。所谓恋爱、订婚、婚姻这些复杂的事情更是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而产生出来用于甄选某一类型基因的机制，本质上来说都是一种独占认证算法。「
　　「这还真是残酷啊……」
　　我随口应付着，然后迅速的按下交易的确认键，满意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由红色转换为绿色，以秒为单位的交易记录刷新处高速的刷着屏。也许和星满空学长说的比起来，我手下正在做的事情更为残酷也说不定，但是因为只是面对着虚拟的数字而已，所以，我并没有感到不适。
　　「虽然说残酷，但是正是因为有这套纯粹而复杂的负熵系统，人类才能够顺利完成进化，这种进化并不是一种单纯的生理上的优势进化，也包含了社会文化水平对人类生命所提出的进化要求。在历史上不是曾经出现过因为外来民族入侵而产生的文化断档么？那种现象基本上来说是人类社会所独有的。文化断档的出现不只是因为文明的一方被野蛮的一方屠杀了而已，而是因为先进文明中的人们已经建立起了适应新的□□权筛选机制以配合文明的进步，而野蛮文明打乱了这种筛选方式，导致在文化基因上无法继续传承才出现了文明断代。「
　　星满空稍微顿了一下，举起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望向我的方向，又不以为意的将杯子放了下来，我下意识的感到一阵恶寒，这种将人类最美好的感情客观化数据化的思考方式我实在有些无法接受。毕竟……现在的我也是热恋男女中的一份子，学长的发言简直就像是侮辱一般。
　　不过，学长大概并没有恶意，我想。
　　之所以选择星满空，是因为学长是唯一一个接近沙盘游戏核心而又和我没有利害关系的人。在离开新闻社之后，田宇学姐和单尚川是指望不上了，在现在这种关系下我又不可能去找白安顺，当然更没有理由去找杜鹃，而我又不想将同为普通人的岳广龙学长卷入危险之中，所以剩下的能够获得消息的窗口就只剩下星满空一个了。
　　「也就是说即便不是那种会把敌方屠城的野蛮民族入侵，统治权的交接仍然有可能产生文化断代。那种感觉大概会很奇妙吧，就像是明明有船停在码头逐渐的人们却忘记了这种东西是如何制造，又过了两代之后便连如何使用也不记得了一样。」
　　「啊啊啊啊啊！「
　　「嗯……？」学长皱眉看着悲号的我，「刚才开始你一直在盯着手机做什么？有在听我讲话么？」
　　学长欠了欠身，我急忙慌张的将手机揣进兜里。反正这次的极限操作又失败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明天我要额外去叶程那报道的败局了，我自暴自弃的垂下了头。
　　「对不起。」
　　「我说你啊，就算我再怎么好脾气，你也不应该在学长和你说话的时候一心二用吧？」
　　「如果是我也就算了，如果是和杜鹃还有学生会里其他部长这种态度的话……」说道这里，星满空似乎想到了什么，「也对，反正你的人缘不错。」
　　星满空学长这么说着然后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笑的愈发凄凉。
　　「反正我就是那种只会遵守规则完全不会变通，在学生会里也不受欢迎的过气角色。」
　　「不……我，我没这么说啦学长。」
　　我真的并不嫌弃星满空学长，不如说在除了白安顺之外的学生会成员中，星满空是我所认识的最接近普通人的存在。
　　「能够被你这样说还真是感谢，不过对于精英来说这也完全不是夸奖就是了。记得千万不要在杜鹃大人面前说她平易近人哦～」
　　绝对不会说的，除非她用她的那把伞架在我的脖子上。
　　「尤其是你现在已经不在是新闻社的干事了，对于杜鹃来说就更加不需要顾忌了。虽然对于你这样的角色来说，会长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出手，但是如果虫子太得意忘形的话，人类就算是不亲手上阵但是还是会用些办法的吧，比如说……毒杀什么的。」
　　「不要说的那么夸张嘛学长……」
　　虽然说沙盘游戏确实很危险，但是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真正的出现过伤亡。殇千桦……虽然生命的形式产生了变化，但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不，我必须提醒你，现在这个学校里似乎有着什么致命的东西。」
　　「诶？」
　　其实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应当并不吃惊。
　　「体育组的一个上级护卫死了，名字叫阙水淼……」
　　是啊，我早就应该知道。
　　「死……了？」
　　星满空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苦咖啡眉头紧皱，不知是不愿意提起这件事还是因为咖啡的苦涩。
　　「详细的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死了。」
　　「等等，是冰与火的魔法姐妹，暴力元素法师双人组中的那个阙水淼么？」
　　「原来你认识她……？」
　　星满空学长挑了挑眉，表情似乎有些警觉。
　　「只是认识而已……在过去的工作之中。死因呢？」
　　「不详。」
　　星满空开始变得惜字了起来，不知是因为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透露给我消息。毕竟，我拜托星满空学长调查的只是最近学校及周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而星满空学长也是看在我诚恳的态度上才会接受的，并没有义务解答细节问题。
　　「沙盘游戏原来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么？」
　　我为自己退出游戏的决定感到庆幸，然而星满空接下来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不，阙水淼的死亡只是一个意外。沙盘游戏并不是以夺取彼此的生命为胜利条件的游戏，这个在之前的几回合里你也应当有所察觉才对……而且阙水淼所属的体育组原本就是和老师站在同一个战线上的，体育组原则上是不能干涉游戏进行，只能提供公平的支持。同样，沙盘游戏中的棋子是不能对老师出手。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上层的注意，现在也在讨论沙盘游戏要不要暂停的事情。」
　　「欸？换句话说……」
　　「有什么，新闻社和学生会以外的力量混入了游戏之中。」
　　星满空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结论，然后迅速的转变了口气，「嘛，我刚才所说的话请都当作空气，这不是一个普通学生应该关心的事情对吧？」
　　星满空在普通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暗示着我不要插手这件事情。毕竟，站在学生会的立场上，这种程度的警告应当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存在吧。
　　「嗯……我知道了。」
　　第一次，在得到这样的暗示之后我并不是感到焦躁不安反而是感到有些欣慰。不过这样的答案似乎并不是星满空所期望的。
　　「我呢，虽然是规则的执行者，可能并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不过，我还曾经稍微期待过在这种谈话的时候罗浩峰会拍着桌子站起来对我大吼『那怎么能行』的。」
　　确实如星满空所说的那样，如果在一年前……不，仅仅是半年以前的话大概我也会那么做。
　　「虽说对于那样的罗浩峰有所期待，但是现在的你也不错。终于在成长中认识到了『系统』的力量。」
　　所谓系统，是指整个校园运转的系统，整个世界所运转的系统么？我并不太理解星满空口中的系统是什么，但是如果是指这两天校园里多了起来的巡逻警卫，宿舍门口新装的摄像头什么的话，那么确实让我安心了不少。
　　「人类会因为被『系统』控制着而感到恐惧，然而在人们感到恐惧的时候，却能得到『系统』的安慰。至少在现阶段，还没有任何『系统』是能够不依靠人类的力量来运行的，然而恐惧着『系统』的人类本身却成为系统的一部分去帮助『系统』运转，这便是『意义为无的组织』所设计出来的终极的系统。」星满空笑了笑，「既然罗浩峰选择了放弃挑战『系统』的话，那么就安心的享受『系统』所带来的安定与繁荣吧。那些不安因素都会被我们驱逐的。」
　　现在回想起来，星满空学长在那个下午所对我说的委托以外的话，简直就像是死亡Flag一样。
　　不，其实就是货真价实的死亡Flag，从死亡时间来判断，葬歌事件的第二位受害者星满空正死于那天晚上。
　　在c大计算机服务中心的地下室机房中，独自一人，面对着即将运算出犯人的超级计算机，星满空死于密室之中。连同计算机中的数据，也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这是我当时所不知道的事情。这时的我依旧沉醉在「系统」为我所营造出的安全假象之中，享受着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甜蜜恋情。
　　「那个……时雨，你觉得恋爱是一件自私的事情么？」
　　「我不这么认为哦~」
　　夏雨时松开了嘴唇上咬着的奶茶的吸管，几乎是立刻回答道。夏雨时睁大了她那双圆圆的眼睛，有些好奇的望向我，似乎在反问我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么。
　　「其实……我也会偷偷的把和学长在一起的照片分享到社交网路上。「
　　欸？
　　这可真是个大发现，与其说我没有添加夏雨时的社交网络账号，不如说我根本不知道她有加入社交网络，而且……我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拍下了那样的照片。虽然在开始交往之后，我们互换了手机号，但是因为每天都腻在一起的缘故，也只有在确认第二天的见面时间的时候才使用短信进行联络。我曾在社交网络上搜索过她的名字，但是并没有找到她的账号。
　　「是这样啊……可以给我看看么？」
　　我试探性的问了问，夏雨时的嘴角上翘，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不行哦~我的账号不是用真名注册的，所以不太希望让熟人看到……照片的话，我的电脑里倒是有一些，但是今天没有带呢~「
　　说的也是，即便是我其实也是有两个不同的账号的，一个是面向现实世界中的朋友，另外一些是面向网络中的好友。会根据人群的不同而分享不同的类型，夏雨时这种状况……大概是不希望让现实中的好友看到自己分享的内容所以只有一个账号吧？这么说来，夏雨时也许是宅女也说不定，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宅男的身份，我还是不要去提这个事情好了。
　　「但是，虽然在学长不注意的时候拍了几张照片，但是基本上都在学校里……」
　　夏雨时低下了头，那眼神似乎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说的也是，自从我和夏雨时相恋以来，基本上相处的时间不是在咖啡厅就是在自习室。大概是因为我自身也是属于那种不喜欢运动的类型，所以简直就像是限定于校园内的恋爱一样。
　　而且，既然这段时间学校里那么不安全的话，每天都泡在学校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了，一起去约会吧……」
　　当我不经意的这么说的时候，夏雨时立刻做出了很惊讶的表情，明明是期待已久的事情却装出一副在犹豫的样子这一点也十分可爱。
　　「欸？和学长去约会么？「
　　「除了我以外你还想和别人一起出去约会么？」
　　我故作生气的样子，捏住了夏雨时的鼻子，细滑的皮肤让我的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不……其实……只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夏雨时的脸庞几乎都藏在了留海里，但是我还是能够看到那分羞涩的红晕。
　　「没关系啦，我也是第一次。所以……只要像普通人那样就好了。」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的手臂放在了夏雨时的肩膀上，从少女身上传来的热量几乎让我的皮肤灼烧，但却因此让我更忍不住将夏雨时抱住。
　　绝对要保护夏雨时，绝对要让夏雨时幸福。就像是尚未成熟的中二男生那样，我怀揣着小小的不安和满溢的兴奋，期待着周末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