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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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簇小小的火苗渐渐亮起，在无光的夜里独照亮了眼前小小的一方桌子；红色的火苗慢慢舔舐开蜡烛的柱身，流下猩红的烛泪。
吴邪捻起一枚藏了女子头发的符咒置于掌心，左手食指却向唇齿靠近，好像无法感知到痛苦一般，齿列猛地一开一合，他将自己的食指咬破，血珠染红了下唇，衬着烛光、那张原本清俊的脸庞愈加魅惑。他将食指上滴下的血珠滴到符咒上后，便以手背迅速擦掉唇上的血珠，随后唇齿清启，无声念出一段咒语。
——以血为媒，燃起掌中握住之人的生前发，告阴司、借业火，燃尽罪恶之源。
随着他口中的话语，掌心的符咒无火自燃起来，掌心托着的火苗烧得旺盛，但分明伤不到吴邪。
等符咒燃尽，这个后院里却突然刮起一阵风，将手掌心烧完留下的黑色纸灰悉数吹向了天空。
与此同时，一阵阴风吹来，夹着不属于八月的阴寒扑面而来；而原本静止不动的六角青铜铃在阴风吹来的瞬间剧烈摇晃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铃’的声响。只是，在这个原本寂静无声的夜里，阴风夹带着铜铃声而来的情景却愈加显得渗人无比。
摊开的右手猛地握起，吴邪朝着于师爷在的方向大喝一声：“阖！”
那师爷速度极快，利落地把红绳绕上那细小的木棍。
结阵的瞬间，离牌位一步远的半空里，突然自下而上显出那红衣女鬼来：红色的绣花鞋、红色的裙摆层层叠叠、红色的罗衫、黑色的长发，还有鲜红似血的嘴。巴掌大的脸上，一对眸子如珍珠般动人，此刻的‘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两眼虽无神，却不难猜出生前那一双眼睛该是怎样动人的模样；鼻梁微挺、小小巧巧的，连同那小巧的唇，精致得不得了；大约是出嫁前就先将那凤冠取下，如瀑布般的长发散在身后，更衬得大红喜服下的人玲珑有致。
真真是一位绝代女子，倒是不愧萧山县第一美人的称号。
只可惜……
这么想着，吴邪收回打量的视线，却看着自己还抬起、紧握住的手：这恶鬼虽和吴邪以前接触过的大有不同，但依旧是那作恶多段的怨灵，留不得，留不得。
看似他想了不少事情，可事实上不过一瞬间的时间，还未等这女鬼有所反应，吴邪便有了动作，先发制鬼。
“定！”话音刚落，盛着黑狗血的碗倾倒，生生将那牌位染上殷红腥臭的狗血，女鬼身形一滞，显然它还来不及有动作就因牌位沾染上狗血不得动弹。不过吴邪对捉鬼的路数已是熟悉至极，所有的步骤都已被身体所铭记，他手上动作快于大脑思考，下一秒就又有了动作，只见他念了一句口诀、同时左手虚空一划，桌上摆着的红线夹带着符咒腾空飞起，竟好似生了眼睛一般，凌厉地朝那女鬼飞去。
被捆成粽子一般的女鬼依旧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吴邪在的方向，那一张脸也还是初见时的模样，竟不似以往一般露出丑恶的面目，不知怎么的，原本因为自己已经困住对方、该松一口气的吴邪竟在这一秒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许，只是错觉。他这么告诉自己。
再望了一眼那呆若木偶的女鬼后，吴邪轻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确实为她感到不值，但还是得将她送走。一旦做了决定，红线的一段便落到了红烛上，红线被烧着、火苗缓缓朝女鬼逼近。吴邪有些不忍，微微别开了视线，却是慢慢地诵了一段往生咒。
虽然自己不能留下它、须得亲手终结，但若是可以，还是希望它来生能有个好的归宿。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哆，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眈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谛，阿弥利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棣，娑婆诃。”最后一个字落下，也该是那女鬼烧完的时刻。
可是，正如吴邪所料想的一般，最后一个字时正是业火烧上女鬼之时；只是他没料到的是，在他话音落的一刹那，原本缚住女鬼的红线却尽数爆裂开来。
猛回头的一瞬间，吴邪被女鬼身上挣开来的气流波及，一个不察身体也被迫往后倒去。向后退步的瞬间，他瞥到那原本应该以红绳死结绑缚住木棍的地方却明显绑着一个活结。
电光石火间，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事实渐浮上心头：那师爷姓于，这女子叫于嘉绫。原本以为只是巧合的事情，现在想来，这师爷大约是这女子的亲人，所以才会自告奋勇来帮助自己，却又在最后留下一个活结妄图以此阻止自己伤害这沾满罪恶的恶鬼、他的亲人。
果真如爷爷说的，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呵。
可，即使是这样，明明自己手里还以自己的血为媒介、攥着这女子的生魄，为何她还能挣脱？
倒地的瞬间，还没等他想通，那女鬼却就显出了死后的模样——满脸发青、舌头外露，两眼翻白，可不正是吊死鬼的模样。
‘小子，我本无意加害于你。’他听见那女鬼这么说，‘可你何苦逼我至此。’
“你手上已有三条性命，作恶太多，本就扰了凡世平衡，我不过是顺应了天意。你还是放下执念，回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该去的地方？我本不该死，又为什么不能留在这世上！’那女鬼的声音有些暴躁，到最后一个字，分明已是用喊的。在它喊出来的时候，写有它名字的牌位也炸裂开来，随即它伸出尖长的指甲一瞬间来到吴邪跟前。
天生的体质另他瞬间感觉到来自女鬼身上暴涨的怨气——怨气的充盈令他产生了一丝恐慌，无疑，这次遇上的比他以往碰见的都要厉害。还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这女鬼身上会有如此超出寻常恶鬼的怨气、而它还没有被反噬的情况，他只知道若自己再不自救，那今天，自己一定就交代在这里了。
‘挡我者，必……’
没等它说完，吴邪便先口颂结手印：拇指、食指、无名指直立，食指、小指弯曲组合，一个“斗”字出列。外狮子印一结，那女鬼便先被挡住；趁女鬼不能动弹之际，他以极快速的动作用自己原本就有伤的食指在虚空中画了符咒的朱砂印。
正如在纸上一般，虚无里他的血如朱砂一般随着他的动作显出画印。收笔的瞬间，吴邪仰着头、朝着女鬼的方向喝道：“收！”
以他血而成的符瞬间将女鬼周身困住，淡淡的一圈血气，另那女鬼再不能动作。
见那女鬼终于被自己收服，吴邪松了口气，有些狼狈地站起来，想要再做法以业火送它最后一程；但毕竟还是太过大意，他却已将之前那不对劲的怨气一事忘得一干二净，等他再站到女鬼跟前时，他才惊觉那女鬼竟完全没有被血咒制住的现象。这会儿等他再要动作却已是来不及。
自那女鬼腹中，一个大头的恶灵却突然冒出来将他撞飞出去，直到背部和地面接触，腹腔因为背部传来的大力撞击，五脏六腑好似都错位一般，生生逼得吴邪吐出一口鲜血。也直到这时，吴邪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原来，这于家小姐上吊时腹中竟已有了几个月大的孩子，红衣的上吊女鬼再加上吸收母体怨气而成的恶灵，难怪他在握住女子生魄、甚至以血咒捆缚也制不住它。
想当初爷爷说干这行的都不会善终时自己的不屑，吴邪这才明白，原来终是自己太自负了些。
他，恐怕也不得善终了。
力气尽失陷入昏迷前，吴邪却仿佛见到一个黑色的颀长人影在自己身前慢慢显现出来、挡在女鬼冲过来之前。而后见‘它’虚虚一握，一把长刀出现在它右手中，带着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朝女鬼劈去……
大约，是魔怔了吧，又有谁，会在这时候救他？
陷入昏迷前，他这么同自己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