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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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辰、巳交接时刻，外头天气大好，阳光如同金子一般铺满湖面，金光闪闪却又不时细碎开来，晕开了满池；远目望去，可及之处那几座深绿色的山峰清晰可见，魏然矗立；微风拂过，堤岸上翠绿的柳树枝婀娜摇曳，恰如娉婷女子招展身姿，偶有鸟儿停留，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啼便又离去。
只是这般的景色却一丝都未入吴邪的眼。桌案朝南，正对铺子大门，他蔫蔫地趴着，仿佛全身都没了气力一般，若不是漆黑的眼珠偶尔转溜一下，王盟简直要以为他家少爷又睡过去了。
他自觉地为他少爷斟满茶水，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小锭碎银子掂了掂径直就往旁边的楼外楼走。
踏出店铺门前，他有些担忧地回头瞅了瞅吴邪，但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只好又闭了嘴安守本分出门左转买中午饭。
诶，这大半个月的‘监禁’生活对自家这位不安分的主来说，确实难捱了点。
吴邪并非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相反，他骨子里其实比谁都能静得下心来，只不过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焦躁地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来便是他爹娘。他出事那会儿，两老刚巧去了苏州，回来已是他出事四天后了，原本全身无力酸痛不得不卧床的人在经过这么些天的修养以后早已好了七七八八，照理是绝无可能让他父母亲看出什么来，可就是不知道哪个嘴碎的竟闲得没事干跑到他们面前去乱嚼舌根。
这不，他娘进家门头一件事就是跑到他房里来哭——虽然她没怪自己不小心，只是拿手绢擦着眼泪、期期艾艾地怨他爹、怪她自己，说什么当初不该听他的倒灶话让自己这根宝贝独苗苗去干这一行，不该这时候出门如此云云。即使没人责怪他，可他就是心里不舒坦，好像有根刺狠狠地扎在了他心头。
说起来，这事儿还有个后续，那便是他被禁足了——若非他同他爹两人据理力争，恐怕这会儿他还得继续呆在自己房里甚至连吴府的大门也看不到。一两天倒还好，可十来天下来，他还真有些受不了。
二来，是同他身边的这个小鬼有关。一个看起来不过5、6岁的小娃儿实际同他爷爷是同一年纪、甚至有可能比他爷爷的辈分还要再大一点这事儿着实让吴邪吓了一跳。当然，这本来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暗自琢磨着，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那把他送回张家这事儿自然就可以揭过去了。
可是谁也没料到的事情发生！
这小鬼听完他三叔的话以后便抬起了头，也不知为何，就一个劲儿地盯着吴邪，冷冷地却也奶声奶气地叫了他的名字；“吴邪，你记住我叫张起灵。”
虽明知道这的年纪小鬼足够可以做他爷爷了，但对着他一张圆润的小脸蛋，吴邪心里那杆秤终究还是偏向了这小鬼，根本做不到将他摆到那个位置上去。因此当他郑重其事地向吴邪说出他的名字时，吴邪就被他那张圆润的小脸给唬住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即使身体看着只有5、6岁，但骨子里那种压迫与气势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他呆呆傻傻地对上张起灵的视线，只觉得那黑漆漆的眸子深邃无比，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尽头，又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正望着一汪古井无波的死水潭，只觉得自己要慢慢地陷进去。这不，没什么防备心的他立刻就着了这小鬼的道，无意之中就顺着他的意思念出了名字，他的举止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样。
等到念完‘张起灵’三个字他才回过神来，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那小鬼抬着脸，缓缓闭上了眼，随着张起灵的动作，吴邪只觉得心口涌上一股暖意，继而蔓延到周身，不一会儿，全身就好像充满了气力，让他不由生出自己已经全好了的错觉。
正当他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耳畔就传来他三叔无奈的叹息声，在吴三省颇有深意地一望里，他缓缓道出了一个让吴邪有自尽冲动的事实——当灵体自愿告知他的姓名，而被告知人也同样念出他的名字的话，代表着两人同意订立誓约，也就是说两人之间便会产生联系，继而灵体会一直陪在契约者的身边保护与他，直至一方消亡与毁灭。
往简单里说，就是吴邪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小鬼摆了一道，两人被硬生生绑在了一起。更可怕的是，他以后无论走哪儿，都得带着这个祖宗！半点没有可以回转的余地。
天啊，怎么不来个雷劈死他算了！
这小鬼看着人小，可凑近了之后他自带的天生的高位者气势他是一天都受不了啊！
又叹了一口气，却已是回过神来。他虽未抬头、一直在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店里少了一个人的气息这种事他立刻就发觉了，当然也知道王盟是出去给他俩觅食去了。因着无聊，他左脸颊贴着桌案，桌案微凉；两只眼珠仿佛看着右上角悬挂在笔架上的白玉紫毫，却又好像双眼无神，什么都没看到。如此这般的动作保持了很久，他无趣地长叹一口气，眼珠转着转着就转到不远处窝在那张梨花木太师椅里、仰着脑袋不知在看什么的小鬼身上去了。
说起来，他还真忒喜欢自个儿铺子的木质壁顶啊！一直这般仰着头，好像已经快有半个多月了吧？
刚开始吴邪发现这小鬼……哦不，是这位族长大人在同壁顶做深入交流的时候，吴邪着实好奇了一把，一个没表情没情绪没喜好又不爱说话的跟自己有契约关系的小鬼突然有了专注的对象——唔，虽然在吴邪眼里那已经有些陈旧的木质壁顶其实根本没什么看头，顶多年份多了些、裂纹多了些——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上头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研究上足足半个月！要不是这半个多月处下来，吴邪对他已有不少了解，他简直要以为他在思慕谁家小姐呢！
不过，这也好，这位族长大人的举动让从吴邪因为那个什么狗屁的契约而担惊受怕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对吴邪来说，他有感兴趣的东西比对感兴趣的对象是自己这事要好太多。不然若是他无论何时何地都发现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如此诡异的画面他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想到这儿，他安心不少，放在案上的手这才缓缓拨弄一下算盘珠子，复又静下心来仔细算起这几个月的账目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