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作品集》李言枝

4、你还是要幸福

　　那是一个冬天的晚上吧，季枝卿在加完班回家的路上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想吃荔枝，枝卿二话不说开车绕着城市替她寻找荔枝。最后无功而返。也是，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荔枝？季枝卿半夜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宋慈有一座不小的圆形半敞式沙发，没事的时候宋慈最爱坐在上面等季枝卿回家。沙发是宋慈自己设计的，找了熟识的师傅，从家具厂订做了一套，世界上独一无二。
　　现在宋慈就坐在这独一无二的沙发上。家里没开灯，客厅里昏暗暗的。手里的手机突然叮当一声，屏幕亮起来，刺得宋慈眼睛涨疼得慌，她眯起眼睛去看屏幕，是一条彩信，号码不认识。顺手打开，宋慈看见半屏幕的灰色，还有一半是季枝卿藏在白色被子里的脸。季枝卿睡着了，眉头皱着，睡得并不舒稳，她肩膀上有一截女人的锁骨，可惜女人的面目看不见。
　　宋慈下意识的拽紧了右手，手里的纸张被揉紧，发出“撕拉”的声响。
　　天色开始发亮，染了脏色的蓝从半拉开的窗帘闯进来，客厅逐渐亮堂。宋慈将手机放下，又把手里的纸张抚平折叠起来，揣进衣服口袋，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夜，觉得肩膀酸痛难耐。
　　鸟儿还没有起床，在一片寂静中，楼梯间传来一声轻微的踏步响，很快又沉静下来。宋慈突然有些惊慌，她站起来，往卧室跑去，差点摔倒。进了卧室，小心翼翼的关上门，也不脱衣服，揭开被子躺下。一夜未睡，棉被里冰冷一片。宋慈身体还很僵硬，棉被太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身体竟然止不住颤抖。
　　卧室的门被推开，外面的人没有进来，只是观看两秒，又轻轻把门带上。宋慈听得响动，缓缓回过神来。是季枝卿回来了。宋慈眨眨眼，庆幸枝卿没有进来。宋慈想起自己把手机遗漏在沙发上，她将床头上的闹钟拿起来看，六点十五分。外面停了声响，宋慈猜想枝卿在洗澡，她起来脱了衣服，换上睡衣，重新躺在床上。
　　季枝卿洗完澡出来，看了看时间，六点半，就去厨房做了早餐，又敛声进了卧室，打开衣柜选了今天要穿的衣服换上。出去前转到床边，低头吻了一下宋慈的额头。
　　听到防盗门关上的声音宋慈才敢睁开眼，她躺在床上，姿势没变化。几分钟后闹铃响起，宋慈伸手关了闹钟，开始换衣服。餐桌上已经摆放好早餐，季枝卿留的纸条压在牛奶杯下面:阿慈，如果你起床的时候早餐凉了，要先热一下才能吃。我先去公司了。爱你。
　　牛奶还有温度，宋慈坐下来吃了早餐。八点整，宋慈走进公司设计部。助理王娅卉早宋慈两分钟进来，还没来得及坐下，看见宋慈打了招呼:“宋姐怎么来了？昨天经理给你批了两天假，去医院检查了吗？”
　　宋慈微微一笑:“不要紧。我手上还差间样板房。”
　　王娅卉吐吐舌头:“宋姐工作真努力，要是经理给我批假，我才不会来。不过我也要加油！我要像宋姐一样，年纪轻轻就当上首席设计师！”
　　宋慈又是一笑，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6月8日有个家具展，公司争取了两个展位，其中一个展位由宋慈负责。现在离家具展还有不到一个月，工作只完成了一半。时间不等人。宋慈打电话给自己的搭档老胡，询问他那边的进度。老胡是个做手工家具的中年汉子，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功底醇厚。老胡大部分做实木家具，明朝家具是老胡的绝活。宋慈刚入行的时候遇到老胡，看中他的手艺，提点了下，现在老胡成了独立漆工，手底下五个学徒，有了工作室，目前还准备扩张。
　　宋慈打算做一间仿明样式的样板房，近来怀旧风旋起，她当然要乘风一趟，顺便把老胡推销出去，毕竟合作了好几年。就算是为老朋友谋条更好的出路。老胡很快接了电话，说手上正在给沙发做结尾工作。宋慈问老胡接下来的时间能不能把床做出来，老胡说可以。宋慈就挂了电话，在电脑前坐下，她今天要把床的模型画出来。
　　下午季枝卿打电话来，说要加班，让宋慈自己吃饭。宋慈回了个好字，她拿上刚打印出来的渲染图出了公司，打车到老胡的工作室，跟老胡商量这架床怎么做。她在床的样式中加了现代元素，给老胡这个家具师傅看看，力求完美。商量完事情，宋慈顺着老胡工作室里的电脑改了图，又去仓库里把之前做好的家具查看一遍，完事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宋慈收拾了东西，道别老胡，往家里赶。
　　季枝卿还没有回来，宋慈洗了澡，蜷缩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她拿出揣在衣兜里的报告单来看。防盗门咔嚓一声响，季枝卿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阿慈，我回来了。”
　　宋慈不动声色的把单子揣回去，下了沙发，季枝卿换了鞋，迎面走过来，因为左手提着电脑，只好伸出右手抱住宋慈：“家里有饭吗？我饿了。”
　　“怎么没吃饭？”
　　“忘记了。”
　　“你的同事没有给你买吗？”
　　季枝卿回答：“买了我最不爱吃的猪扒饭。”
　　“我在外面吃的，给你下碗面吧。”
　　“好。”季枝卿去书房放了电脑，又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面已经上桌，她坐下来：“阿慈，我一会还有工作，你先睡。”宋慈没应声。季枝卿吃了一口面，又道：“我昨晚没回来，公司那帮人太疯，把我灌醉了，没来得急打电话告诉你，我在酒店住了一夜。”
　　“有同事照顾你么？”
　　“有，是财务部的王菲。”
　　“那得好好谢谢她。”
　　季枝卿做完工作回到卧室，发现宋慈还没睡。季枝卿上了床，问：“睡不着？”宋慈把书放下，拍拍枝卿的肩膀：“躺下，我给你揉揉肩。”
　　季枝卿顺从的趴在床上，宋慈坐上季枝卿的腰，开始揉捏她的肩膀。季枝卿刚升了总经理，昨天是枝卿的庆祝会。宋慈问：“累吗？”
　　“还好。你呢？”
　　“在准备下个月8号的家具展，今天和老胡见了一面。”
　　季枝卿示意宋慈从她身上下来，宋慈刚躺好，季枝卿抱上来，她让宋慈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又在宋慈嘴角落下一个吻：“阿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