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出再见》赵骋

4、夹杂着回忆的开始

　　新的城市，新的开始。堂姐热情地帮我安排好住的地方。她是空中飞人，便将公司配给她的公寓让给我一个次卧，帮她看家。我的朋友太少，更是不轻易向亲戚开口，这一定是母亲的托付。堂姐三十好几，当婚未婚。她和男人的恋爱永远比电影还要浪漫，在爱情这件事上，她从不追求结果。在我眼里，她从来不是剩女，剩女都是那些大龄恨嫁的。不过，我们都是家里的老大难。
　　刘筠熠刚发来的短信说，“我会去你堂姐的公司工作，到时候再见。”堂姐在一家民营国贸公司里工作，因为和老板一块白手起家，整体工作待遇才看得过去。刘筠熠去她那儿，不是瞎凑热闹么？！不过，她一直偏爱跨越界限的事情。大学念美术，硕士念金融，满以为她会继续读书，却跑去做咨询，如今又来搅合经贸的事情。学霸的世界，学渣我永远读不懂，确实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收拾好房间，下午去传媒公司报道。中途，接到珊辞的电话，大意是她也要来深圳。这故事不用再听了，夫唱妇随的老把戏都上演了。剩下的那一点好奇都在想她俩是如何重逢的？
　　反观下，我和刘筠熠的遇见就简单多了。高中时，珊辞的目标是北大，最终念了本地的大学，学的倒还是中文。刘筠熠一看就知道打哪儿来得回哪儿去的，结果和我一块儿去了北方念大学，同一座城市，不同的学校。我问过她，“为什么不回美帝？”她很狡猾，只说，“那我为什么要回中国？”我从来没耐心和人兜圈子，采访时也是，单刀直入是我的风格。又是高中同学，又在同一座城市念大学，还是两个都有怀旧情结的人，一起出去瞎晃才不辜负这些。结果，一晃就晃了四年，我和刘筠熠都没能融入自己大学的圈子。幸好，我们在大街小巷间结识了更精彩的人，不然我们一定会埋怨彼此。
　　大学毕业这年，班级做纪念册，问我要和同班同学的合影，结果我没有，惹得班干部一阵嫌弃。我游离集体已久，不该是集体早就公认的吗？！这还没毕业，同行如仇人的迹象也太明显了。后来，我跟刘筠熠说起这事，她说，“你总是任人欺负，要合影他们自己不会PS吗？还好我们艺术生都比较独来独往。”我性格软弱，大概因为母亲教育我人在异乡，凡事多忍让。另外，我也怕麻烦，会因此克制自己许多。可是，人克制得久了，就会麻木，就会失去方向。
　　四年的象牙塔时光，我对刘筠熠永远是随call随到，这份心甘情愿于我而言，至始至终都是友谊至上。高中时，我对刘筠熠就敬而远之，最怕她玩味的眼神。我讨厌了解甚至看透我的人。然而，当自己的秘密塞得太满，人与人之间又处得太密的时候，总会交换彼此的秘密。相处的时间越长，俩人就愈发依赖彼此。我没有去看毕业晚会，因为刘筠熠说校园附近的咖啡厅“十一天”放《毕业生》，要我陪她去看。影片结束，我们并肩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刘筠熠问我，“能不能接受不太一样的感情？”我心想：看了这么多遍，还那么入戏的姑娘真是太感性了，可是她不是一直都很理性来着？！抬头看了看低着头走路的刘筠熠，“如果是你，我会试着接受。你和谁？”她忽然抬头，睁圆了眼睛看着我。她今天甚至连淡妆都没有化，好像高中时见她的第一面。美好时光终于不再了，我心里忽然有些烦躁：艺术系的教授果然都是王八蛋，连学生都不放过。转念一想，看刘筠熠这难以自拔的样子，一定是两情相悦，不然哪有这般纠结。
　　刘筠熠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收回眼神，脚步开始雀跃。我走在她身后，忽然感到温暖，被人重视的感觉有负担但也有幸福。她忽然回身，对着我喊，“吴颀冀，那个谁是你，一直是你。”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记得后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