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出再见》赵骋

1、编故事，讲故事的人

　　一年接近尾声，天气越来冷。冷得眼睛发涩的那天，屋外狂风肆虐，珊辞急冲冲地跑来告诉我，如果她不把这个故事说给我听，她会怨恨错过。如何才能不错过？百米赛跑的起跑永远有人快有人慢，也有些事永远不是先到先得。

　　与人要好，时日一长，他们会追问，我和你是如何相识，才到今天这样亲密？问我这话的人不多，珊辞问过。一般而言，我会不记得，大概因为相识得太匆忙。反倒是认识的点滴如昨日重现，一一在脑海闪过。但珊辞例外，我几乎是做好了所有的铺垫来准备和她成为朋友。

　　因着高中话剧团的经历，我以为自己算是个不错的演员，当主角时能让配角大放异彩，当配角时能让自己若有似无。总之，那些年，我成全了很多人。台上奔放，台下沉默，知道我的人不多，幕后都以为我安得清净，时常笑我，“路公子真真是最像幕后的台前！”路公子是我在剧团的别号，算起来，也是珊辞的手笔。有路公子这个小配角的戏叫《袈裟》，一个荒诞的爱情悲剧。路公子是桥下路过的摆渡者，是这场爱情的灵媒，台词只有一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演完、看完，谁也搞不懂编剧珊辞想要表达什么？只是人人都隐约觉得路公子才是主角，那个戴着一张白色面具、一袭黑衣的路公子。这便是珊辞的厉害之处，她热爱模糊而开放的写作。

　　珊辞的名字一早就有耳闻，每天吃午饭时能听见她的声音，食堂里有，操场上有，教室里也有，她是校电台唯一的主播，但我从不知道她是谁。路公子的名号开始在文科生的圈子被演绎。然而，我是理科生，那时班上已经开始谈论竞赛保送的事，竞争有些面目全非，同学之间开始翻脸。高中校园里，理科生是倨傲的，他们报送名校的机会更多。我是个没有希望的理科生，在关键时刻叛变，转学了文科，撞见了珊辞。

　　“大家互相认识下吧！理科五班转来的吴颀冀。”老师话还没说完，底下就已经有人开始遗憾，路公子原来真的是女生。我注意到那个没有讶异的眼神，暗想，这个应该就是林珊辞了，和话剧团渊源颇深，却迟迟未露面的女孩。路公子是导演同学临时找我来演的，白色长衫明显是给高大男生预备的，我穿着拖沓而累赘，不令人满意。后来，不知是哪个同学再小剧场喊了一嗓子，“戴上昨天那场剧留下的白色面具，穿她自己身上那件黑色风衣就刚好。”

　　老师对我这种临阵脱逃的理科生一般都无好感，颇显嫌弃地把我安置在最后一排，“吴颀冀，最后一排随便挑吧！”我坐到了林珊辞的后边，笑嘻嘻地凑到她耳边，“当演员就是该有讨好编剧的觉悟。看我这觉悟多高！”她回头打量我，笑而不语。绕了一大圈，我和林珊辞成了同班同学。这一年，我退出话剧团的演员班底，真的成了幕后，开始和她一起给学弟学妹们写本子，也时不时去现场提出及时的建议。原来，那个叫我戴上面具的同学真的就是林珊辞。

　　高中毕业后，我一直是她的令她感怀的老同学。又绕了一大圈，她终于开始给我讲述她自己的故事，对我倾诉。我和林珊辞终于可以算是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胡言乱语】兔子常吃窝边草，就看你敢不敢，嫌不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