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暮春》Josie

3、所谓真相

　　震惊于被告知的信息，马晓春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梅香在收拾了食盒之后，又唤进了两个丫头，给处于呆滞状态的她擦身。

　　作为一名恋爱经验空白的“少女”，马晓春对于裸男的唯一认识是在不良动画里。所以当丫鬟驾轻就熟的解开衣服，用热毛巾擦拭的时候，她终于“害羞”得闭上了眼。

　　“三少爷？”梅香疑问道，“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您的脸红了，是毛巾太烫了吗？”她似乎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毛巾，“好像并不是很烫。竹清，去兑点凉水来。许是三少爷身子弱，受不了烫。”

　　马晓春慌忙睁开眼：“竹清，不用了，水温正好。我只是有点累了。”哎，麻烦啊，快点结束让她睡觉就好。

　　梅香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示意竹清继续为她擦身换衣。马晓春尽量保持镇定，毕竟做为三少爷，丫鬟伺候洗澡擦身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也许大病初愈的人身体较弱，她终于体力不支，没等换完衣服便已睡去。于是，马晓春也终于做了一个梦。

　　面前一片白雾。

　　“你是谁？为何我会来到这里？”

　　“一切皆是缘。”

　　“请少说废话，谢谢。”

　　于是马晓春得知了一个让她震惊的真相。

　　某日，这位三少爷的娘去金山寺上香许愿，许了一个大愿：希望儿子能走上正确的人生道路，不要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本来杨佑三的阳寿已尽，但受了香的大人有心要接下这个心愿，于是决定找个冤死的好人灵魂来偷梁换柱。

　　“我就是那个倒霉鬼？”

　　“嘿嘿。其实你还真倒霉。新来的无常业务不精，其实你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本想把你送回去，发现由于事故，肉身已经毁了。”

　　“等下，我只是饿晕过去，怎么会肉身毁了？”

　　“呃，所以说你倒霉嘛。列车相撞事故，起火了，你不是饿晕过去了嘛。”

　　“我艹。然后就把我弄这里来了？”

　　“对的。”

　　“但是我是女的啊，不，我是说，我带着的记忆是女性生活啊。”

　　“是的，大人也很为难。但当时没有最新鲜的了。没关系，大人说了，好男风是雅趣，改不了也没事，只要你到时候娶妻生子就行了。你不知道，杨佑三的脾性太倔了，是要跟人耗上一辈子，所以他娘才急呢。”

　　“那我把这个心愿了了，是不是就能再回去了？”

　　“哎呀，你怎么还想着回去呢。既来之，则安之。好了，来龙去脉我告诉你了，再把杨佑三的前尘往事告诉你，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没等她说什么，瞬间眼前闪回了无数画面，信息量太大，马晓春再次睡了过去。临睡前的一秒，她听见了一句话：

　　清，我许你一辈子。

　　等她从深深的睡眠中醒来的时候，阳光明媚，透过万字纹的窗格，在青砖地上投下隐隐的光斑。噢，马晓春突然想起，她已经回不去了。潜意识里一直逃避这个事实，她一直安慰自己，也许再睡一觉就能回去。等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再也回不到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身边了。从此以后，她就是杨佑三了。于是，悲伤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哭了。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马晓春胡乱抹了一把眼泪，不想让人看到。

　　“三少爷睡醒了？奴婢服侍您起来吧？”走进来的是梅香，后面还跟着手捧脸盆的竹清和拿着水壶的松直。

　　睡过一觉之后，这具身体的疲惫度确实低了很多。马晓春尽力掩饰住抑郁的心情，配合梅香她们的动作，起身穿衣。

　　“三少爷，早饭您看是要去前头跟大太太一起用吗？”梅香一边绞着手巾，一边问道。

　　马晓春伸着湿漉漉的手，想了想：“不了，前头人多，我一想就脑袋疼，还是就在小花厅里摆早饭吧。”

　　竹清噗得笑出了声，被梅香狠狠的白了一眼：“松直，去吩咐厨房，把早饭送过来。”

　　马晓春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我病的这几天，清那里有人管吗？”想到昨天晚上大太太那句话，顿时心慌起来。她可不想一来就背上一条人命啊，虽然她没动手，可是也因她而起啊。

　　梅香沉了沉脸，轻声道：“听菊芳姐姐说，大太太昨晚上回去就吩咐找人牙子来。今天一早就到了，奴婢估摸着大太太等会儿必定先来找少爷。大太太再怎么样，也是最疼三少爷的。”

　　杨家大太太虽然有两个儿子，但三少爷杨佑三是在几房姨太太进门先后诞下二少爷和几个小姐后，大太太得的。当时已经近四十了，孩子还早产，差点没能活下。故而大太太很宠，倒是把一个先天不足的身体补得健健康康，只是脾性上未免太宠，导致倔得很。

　　马晓春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杨佑三已经有二十岁了，却还没有娶妻。大太太也不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想法，但是儿子放言娶进门就让人守活寡。大太太想想杨家的名声，还是放弃了。

　　“去小花厅吧。”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这片陌生的天空。晴空万里，仿佛千百年以后也不会改变。

　　这个朝代在马晓春仅有的高中历史知识中并没有记忆，她想了想，大概这个就是所谓的平行宇宙吧。至少不是在乱世，要是她争气一点，大概能活到寿终正寝吧。啊呸呸呸。

　　杨家是世家大族，只是上两代出了几个荒唐人物，导致等到这一代时，被保举入朝为官的只有杨佑三的大伯，杨佑三的爹只能科举入仕，所以对于这个不务正业的幺子更是恨铁不成钢。

　　吃过早饭，马晓春默默地思考了下人生，回顾了下杨佑三和清的前世纠葛，决定在大太太找她前先去看一眼，既然她决定留下，就得考虑他的立场和身份，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呆一辈子。

　　梅香很不情愿的带着马晓春绕了几个回廊，才来到关着清的小院。很偏，很破，以前是用来关犯了错的小妾的。

　　阳光正好，庭院里一个小小露天石桌，旁边一株开的正艳的红梅，一个瘦削的背影，笔直地坐着。马晓春示意梅香避开，然后走了过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他突然就回头了，只剩下马晓春，尴尬的露出微笑：

　　“多日未见，可曾想我？”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个杨佑三看来用情颇深，都被偷梁换柱了，见到清的第一面就让她如同鬼附身啊。啊，不对，她本来就是“鬼附身”嘛。

　　清是一名长相很刚毅的男子，与马晓春印象中喜欢搅基的长得画风不同。他从小父母双亡，被好赌的亲叔叔卖进了戏班，学的还是武生。

　　他站起身，微微一笑：“想还是不想，杨少自然心知肚明。清只求一件事情，还请杨少能答应。”

　　马晓春心口倏地一跳，并不好受的滋味，或许他们俩人之间，并没有杨佑三所以为的那样，有着足以感动天地的爱情。

　　“为什么？”她只能问出这么一句话，马晓春突然明白，对于面前这个人来说，也许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杨少，清只求您一件事情。”他顿了顿，下定了决心般，“请把卖身契还给我。清不想被卖进不堪的地方。”

　　马晓春看着他，他的嘴唇抿得发白，眼神坚定，脑海里闪过了无数杨佑三眼中的他，呵，许一辈子又如何，杨佑三，这就是你的爱情。

　　“放心，卖身契我会还给你的。”就让我为你的爱情画上句号吧，马晓春在心中默念着，虽然不完美，但也算是大结局了。

　　清突然伸手揽住了她，默默地抱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杨佑三，你在干什么！”

　　卧槽，她竟然忘记了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