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影微凉》凯特睿

1、方子庚

　　感到你脉搏里的温暖/我眼睛就可以习惯黑暗
　　好像一道伤口/似乎怎样都无法愈合
　　于是让幻觉有了具体的轮廓/从此我航行在我脑海
　　试着从最边缘的意识里找到自己
　　在我身后漂浮着/一千万个破碎的想法
　　我回头看见每个碎片里/都有个你
　　随着天空塌陷还有你/所有恒星熄灭还有你。

　　方子庚的摄影回顾展在他四十五岁那年终于不负众望地召开了。从一个纯粹的摄影爱好者一跃成为在美术馆开个人回顾展的著名摄影师，方子庚付出了多少心血自然是不言而喻——国内的模特在走下T台后不是朝服装设计发展就是干脆转战影视圈，像他这样专注于摄影艺术，甚至还真闯出一片名堂的还真的是寥寥无几。
　　“恭喜你啊，子庚！”当年同样是爱好摄影的文艺青年梁忱如今是小有名气的时尚编辑，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静而温和，嘴角却带着狡黠的笑，“真不容易，再不办展可得是满脸皱纹的怪蜀黍了。”
　　“甭笑了，一脸褶子，毁了你经营多年的帅哥模特形象。”方子庚推推眼镜，笑着反驳，“你一个人来的？”
　　“没，思北和我一起。”梁忱回头左右张望，还是一副孩子样，“照例，哈雷走着。”
　　方子庚想起当年的他们，一行人穿着皮衣戴着头盔，在雾霭弥漫的高速公路上骑着摩托飞驰，灯火混合着灰尘和晚风，全都被速度甩在身后。耳边是同伴们肆无忌惮地笑闹声和哈雷的轰鸣。他记得邓思北嚣张飘起的长发，他记得梁忱的车是特别亮眼的橙色，他也记得自己永远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最后。
　　还有郑凉。对，他总是骑在最前头领着他们，他总是笑得特别大声特别爽朗，他回头嘻嘻哈哈地唱着“向前向前向前！”，他就如同这群长不大的小伙子们里的孩子王。
　　“嘿。”邓思北拍他的肩膀，方子庚猛地从回忆中回过神，“好久不见了，子庚。”邓思北似乎又重新留起了头发，同时也蓄了胡子。他看起来沧桑了很多，隐约还能窥见曾经阴柔而消瘦的影子。
　　“干嘛留胡子啊，不适合你。”方子庚平静地微笑着，“你还好吗？”
　　“挺好的。”邓思北也跟着笑，看不出半点尴尬，“大家都说帅气，就你看不惯？”他捋了下半长不短的头发，“倒是你，1.5的视力戴什么眼镜啊！”
　　“因为……之前有人说过，我眉眼的戾气太重。”方子庚从善如流地回答，却引来了邓思北和梁忱的沉默。
　　——你丫就是这眉眼戾气太重了，等以后转行了戴个眼镜遮一下吧，所谓的刚毅中带点斯文，一定特棒！怎么样，我明智吧？哈哈哈……
　　音容笑貌，清晰地仿佛就在眼前一般。他们都知道方子庚是为了谁。
　　展厅不算小，最深处的房间展览的是方子庚比较早期的作品。那时候他还是模特，摄影纯粹是因为兴趣，但已经隐隐能看出过人的天分。尤其是当时让他引起媒体广泛关注的那组黑白人像，构图、用光、氛围全都令人惊艳，相片中的那个男人赤裸着上身叼着烟，五官锋利肌肉流畅，表情却是懒散而性感的。镜头记录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和弧度惊人的腰线，朦胧而温柔，静谧而悠然。
　　那是25岁的郑凉。
　　方子庚总能把他拍的很好。不同于别的摄影师热爱的那个或妖艳或淡漠或大气的郑凉，方子庚镜头下的他总有一种安宁与放松的美。
　　照片是没有标价的。
　　“方叔叔。”一个高挑的男孩朝他走来，礼貌地伸出手，“我特地从英国回来观赏您的展，很精彩。”他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很干净，像极了他的父亲，“托您的福，给爸爸留下了这么珍贵的纪录。”
　　“都长这么大了，彤彤……”方子庚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小时候曾那么任性地在自己的怀里奶声奶气地撒娇，挂在他身上非要和他比拳脚，腻在他工作室拉着他拍照，如今却已经是大方得体的成年人了，不免令人唏嘘岁月如梭，“谢谢你捧场。”
　　“方叔叔，我就是想问问，爸爸的那几幅照片能给我吗？”被称为彤彤的年轻人开口，“我可以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这个绝对没问题。”
　　“不能。”方子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过去不卖，现在，将来，都不卖。”
　　方子庚残忍地摇头，眼看着面前的人再也维持不了假笑，那孩子不由自主地咬嘴唇，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还习惯。熟悉而陌生。
　　“别逼我恨您。”他忽然轻轻地说。

作者有话说

　　还是我的一贯怪毛病，虽说是同人，但喜欢把名字改了……希望大家阅读起来不要有困难。事先说，这是篇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