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左边右边》阿熙达卡

10、第 10 章

　　我住了一个月的院，连最基本的行动都成了限制，打着石膏的左脚让我无可奈何的发疯。
　　连把我和阳子都狠狠训了一顿，那个故作老成的样子就像在痛骂着女儿的父亲，看得我好气又好笑，为了不灭他的威风，只能低眉顺眼地接受批评。
　　花形隔三差五地会过来看我，藤真偶尔也会来，靠在门边笑得如花似玉地说我活该——上帝，真该让他那些粉丝看看他现在欠扁的嘴脸。但两人似乎都默契十足，从来不在同一天出现，似乎在逃避者什么。某天好巧不巧地两个人碰了面，气氛居然微妙地尴尬起来，谁都不看谁，洗水果的洗水果，摆花瓶的摆花瓶，在病房里上演着精彩绝伦的哑剧。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算了，我想我的大脑跟着我的脚一起歇菜了。我抱着一堆他们送来的好吃的，优哉游哉，然后指挥着连告诉他明天我要吃的饭菜。
　　我的口味很刁，也许因为一直都是自己动手做饭做菜，所以吃不惯医院的食物，然后我就有了名正言顺地指使连或者花形或者藤真的理由。连的厨艺越发地炉火纯青，而花形和藤真也渐渐摸清楚了我的口味而带来一些很好吃的小零食。这种趾高气昂的感觉好极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二世祖待遇。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得挺好，直到有一天我惴惴不安地发现我胖了三斤。摸摸肚子上的肉肉，又瞧见花形跟某个新来的漂亮小护士扯家常话，多日来的气焰嚣张再加上自卑心理作祟，我连吃醋都吃得理直气壮起来，我把脑袋蒙进被子里，咬牙切齿地缩成一团。
　　但是花形不知道我生气，更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男人都是智障——即使他有着烧坏脑袋的智商，在女生面前就是个阿米巴原虫。对，我特指花形这个什么都不懂还笑得一脸温柔的混蛋。
　　花形隔着被子摇我，让我不要蒙头睡觉，会缺氧变笨的。我不理他，他笑起来，然后自顾自地掀开被子，伸手撩了撩我的刘海，我冷静地捂住他的手然后十分不冷静地像只被惹怒的猫一样迅速咬上他的手指，他痛得浑身一个哆嗦。我直勾勾地看着他食指上一小圈已经开始渗出血珠的青紫色牙印，眼眶迅速烫起来。他的手腕上还有昨天我闲着无聊用马克笔在他手腕上画的一个粗糙的手表，就像小时候玩的那样，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手腕很正经地问他，同学，请问现在几点了。
　　“啊啊，九点一刻了。”
　　他严肃地看了看手腕然后才回答我，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地跟我做这种幼稚的游戏，笑得直不起腰。
　　现在也是九点一刻——只是真实的时间不会停留他的手腕上。
　　我重新窝回被子里，把脸往枕头上蹭了蹭抹干净还没掉出来的眼泪，重新掀开被子的时候，却看到花形已经走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连他最后的表情都没有看到。之后的一段日子他都没有再来看过我，一直到我出院了，才从藤真那里旁敲侧击知道他正在准备出国。
　　“怎么说走就走了啊。”我抬头看着一架飞机掠过天际，胡思乱想地猜着这是不是花形的那趟班机。
　　“没啊。”藤真摇摇头，“他爸爸早就打算让他出国读书了。他家境那么好，成绩又出色。”
　　“也是哦。”我故作轻松地摸上淡然的表情点点头，“那也……挺好的。”

　　这种默不作声的不辞而别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对，至少终于让我这种茫无头绪的怦然心动能告一段落。
　　没有失落，没有失望，没有恼怒，没有伤心。
　　我想我只是欠了一句对不起。
　　曾经我以为我能把自己控制得很好，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可后来发现原来心动这种情绪是我无论调动了多少根神经多少万个细胞都无法刹住车的——真的，我对那时候冲动又鲁莽的表白感到抱歉，到底是太稚嫩，把自己的心动过早地开膛破肚给别人看，将自己的感情一股脑地塞给他却是没有想过他的怀里能不能空出容纳我的位置。
　　于是就那么无厘头地，成了一种执拗的打扰。

　　喧闹而炎热的夏天，被微微发瑟的秋风扯断了尾巴。
　　下半学期我又波澜不惊地上学去了。
　　班级里重新排了位置，那张写有花形透的书桌被撤走，我被调到窗口旁的位置，向左边扭头的时候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高大男生。
　　上课，考试，还有依旧拿它很没辙的体育运动。束着马尾戴上眼镜，对着镜子努力揉脸，可里面的女生还是扯不出灿烂无比的表情。有一段时刻我忘记了要怎么去笑。
　　——但我并非不开心。
　　然后安安稳稳地过了半个学期，几次联考的成绩差强人意，不过最后还是进了不错的大学。
　　而毕业前两个月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好几次，语重心长地开导几番，我每次都低头盯着他冒着热气的茶杯，直到茶水完全冷掉，我就风轻云淡地鞠个躬然后离开办公室。
　　无论他啰嗦得再多，我自己明白，我的生活还是会一如既往地走上正轨——读大学，毕业，找工作，赚钱供我和连读书生活，找个平凡的男人，结婚生子，然后平淡地垂垂老去。
　　有些心情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我对花形的离开不以为然。
　　直到我毕业后的某一天整理房间，发现毕业合影上没有他，作业本笔记本甚至是一叠一叠的草稿纸上都没有留下他的笔记，笔袋里没有或者是没有过他借给我的任何文具，我这才惊恐起来，他就像冰冷地死在我的记忆里一样，消失得尘埃菲菲。
　　我翻开很久很久之前写的日记才发现了他的名字赫然出现。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我哭得像个神经病。擦干眼泪才觉悟过来，一直以来的若无其事下面覆盖着我的念念不忘。

　　我没救了——真的，很想很想他。
　　花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