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笔长安》忘宸

5、5

　　后来，后来是怎么回事儿来着？狄仁杰坐在尉迟真金的墓前，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斟了一杯缓缓洒在了地上，他的手再次触上那有些冰凉的墓碑，然后缓缓的开口：“尉迟，你知道吗？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次没跟你一起回洛阳。让你生生身陷囹圄。”
　　尉迟真金和狄仁杰等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亳州也不过几日，那里的案子算不上棘手，可是也不简单，尉迟真金临行前，竟真的将那绿荷带在了身边，找了个小小的镇子将她安置了下来，其实，按照大唐律法，绿荷虽算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可毕竟是吓死了一条人命，死罪可免怕也是活罪难逃的，尉迟真金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逆法而行，却也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应了绿荷的话，终究是自己没有完全做到的。
　　尉迟真金是被一道旨意召回洛阳的，那时候，亳州的案子还没完全结束，寺卿大人看着案子已到收尾，便只留了狄仁杰和几个人下来收尾，自己却带着旷照等人又星夜赶回了神都，只是，他这一去，留了狄仁杰一生的悔恨，也改变了他这一生想走的路。
　　狄仁杰只比尉迟真金晚三天回到神都，却不知道，这三天，是翻天覆地沧海桑田的三天。
　　狄仁杰回到大理寺的心情是多少有些雀跃的，其实这几天独自办案，案子结了不算大事，狄仁杰大致上明白了自己对尉迟真金那种说不清道名的心情是什么，三天不见啊，就有些抓心挠肺的思念。狄仁杰想清楚的那天晚上，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笑得有些傻还有些无奈，满心都是欢喜和不知所措：想我狄仁杰聪明半辈子，居然被个成天上蹿下跳的男人收了心，虽说这个男人要是真细看起来也是国色天香？倾城倾国？最终狄仁杰为性命计，决定采用俊朗非凡的表现方式。
　　那时候，狄仁杰甚至决定了，这辈子就算尉迟真金接受不了自己，也跟他在大理寺耗定了！
　　所以，狄仁杰带着雀跃的心情回答大理寺，看到的却是大理寺一派的冷清，冷清到，缺少意思生命的气息，可寺中一切摆设景物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偏偏就是，没有人。
　　狄仁杰当时愣了一下，以为武后又给大理寺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比如龙王啊、女鬼啊什么的，要惊动整个大理寺的人员。甚至这个时候，狄仁杰的心情还好到有兴致杜撰一下大理寺卿暴跳如雷的样子。
　　直到他遇到了匆匆回来的旷照。
　　旷照在大理寺议事厅中看到狄仁杰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了，这个被尉迟真金救回来之后就一直对他死心塌地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力，虽然他的功夫在整个大理寺只是逊于尉迟真金那么一点，可是，论起头脑，他和狄仁杰差的不仅仅是一个两个等级。
　　所以旷照在看到狄仁杰的时候如同看到救星一般，一把拉住了狄仁杰的袖子，说话都快带上了三分哭腔，焦急道一向对狄仁杰规规矩矩称狄大人的人直接玩改了称呼：“狄仁杰你可算是回来了。大人出事儿了。”
　　听到旷照这句话，狄仁杰那被即将见到尉迟真金而兴奋到有些糊涂的头脑才醒了过来，一旦清醒了，大理寺这份不寻常的寂静也就显得他别的突兀了：就算武后真的压了什么大案子下来，也不可能让整个大理寺如此的毫无生气。
　　狄仁杰忽然间就觉得有点害怕，尉迟真金位居大理寺卿，位列九卿，如果不是大事怕是也没有人真的有胆量有本事动他尉迟真金的，所以，他下意识的望向旷照的眸子有些涣散：“出什么事儿了？皇后又给大人压力了？什么案子这么棘手？”到现在，狄仁杰都还存着侥幸地希望值是案子出了事儿。
　　“不是案子。大人被武后下狱了。”
　　“什么！”这话听在狄仁杰的耳朵里不啻于晴天霹雳，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就在大人带着我们刚回来的那天，刑部侍郎就带了人来说大人里通外国，大人自然不认，可是，这帮人居然在大理寺搜出了证据。皇后的令，交刑部审理。”
　　“里通外国？”狄仁杰的大脑突然间有点转不过来，不过好在，他不是遇事惊慌的性子，多少见过些大风大浪。
　　尉迟真金被下狱不可谓不是大事，可是狄仁杰这一路回来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可见是密捕秘密审理的。以尉迟真金的性子绝对不会做出里通外国的事，既然有证据，那就说明，自是有人陷害。
　　这下子，狄仁杰是真的头大了，尉迟真金性子暴躁，待人向来是冷面相对，出手毫不留情，要是算起来的罪过的人怕是真不在少数，而能够有能力陷害他的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