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倾城》夜*残

74、第七十三节

　　第二天清晨，魔影一踏进喜房入眼的就是还穿着前日的衣裳、脸色煞白、满眼血丝、僵硬着的薛灵霜，连他进门都没有任何反应。他怔了怔，疾步走上前微微弯下腰轻唤：“霜儿。”
　　薛灵霜纹丝不动。
　　魔影抬手抚上薛灵霜的脸，指尖所触冰凉得吓人：“霜儿？”
　　薛灵霜依旧不应，双眼无神，目光僵直。
　　“霜儿！”魔影吓坏了，“霜儿，快醒醒！”
　　魔影叫了良久，薛灵霜才终于回神，但动作迟缓，似还迷迷糊糊的没缓过劲：“嗯？”
　　“霜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薛灵霜费劲地移动了一下，忽觉全身酸疼，使不上力气，头脑到是被酸疼激出两分清明，她轻轻眨了眨眼，眼睛一阵刺痛：“唔。”
　　“霜儿！”魔影心猛地揪紧，他担心一夜在外会惹薛灵霜多想，所以差了个人回来说一声，怎么也没料到回来见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薛灵霜想说话，一张口却感到嗓子干涩发紧，出不了声。
　　魔影见状也顾不上再问，探身将薛灵霜横抱起来小心地放到另一侧的榻上，一面用被子把人裹住握着她的手送内力给她暖身，一面叫仆从准备热水和早膳。好一番折腾之后薛灵霜脸上总算恢复了点血色，手脚暖了起来，精神也好了些。
　　魔影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霜儿，出什么事了？怎么一夜不睡？”
　　薛灵霜凝眸看着魔影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问：“你去哪儿了？”
　　魔影叹了口气，自责不已：“落羽宫最近出了不少事，我原想白天就能处理完的，结果遇到些麻烦，一时脱不开身。我晚上不是让人回来通知你的吗？还特意嘱咐你早点休息。你怎么干坐了一夜？”
　　薛灵霜蹙眉：“没人来过。”
　　“什么？”
　　“我没见着什么传信的人。”
　　魔影心里一沉：“你一直都在苑里？”
　　“下午出去过一次，但晚膳前就回来了。”
　　“怎么会？”魔影有不好的预感，“路也不远。”
　　薛灵霜这会儿心里没那么难受了精神了不少，冷静道：“会不会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魔影刚想回答就被敲门声打断，门外有人压着嗓子道：“落羽公子。”
　　魔影听出是云末，走出去开门：“什么事？”
　　云末递上一枚水晶六角冰花：“刚才巡查的时候发现的。”
　　魔影一愣：“人呢？”
　　“受了伤，不严重，但还没醒，在后面客房。”
　　魔影脸色变得很难看，回身想跟薛灵霜说他去看看，却见薛灵霜已经下了榻，拿了披风边穿边走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魔影点点头，三个人便往客房去了。青玉苑里往来人多，客房单辟了一个院子，建了座三层的楼，环境雅致，与主楼靠得近又不彼此影响，即使有人住着也是静悄悄的，此时更是只有之前发现伤者的两个暗卫在守着。因为事关落羽宫，见女子性命无碍，云末并未让苑里的仆从侍女前来伺候，也没叫人去寻大夫，反正魔影自己也通医理，这种伤势定是处理得来的。一进屋，魔影就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味。里间榻上躺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女子，靠外侧的右臂处衣裳被划破，隐隐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粘着破碎的布料。那女子发丝凌乱，面无血色，嘴唇裂了好几道口子，想是昏迷了不少时辰。
　　薛灵霜跟着上前查看，只一眼，她双手绞紧，心里咯噔咯噔直跳，才恢复过来的红润气色硬是白了回去。魔影没有留意薛灵霜的异样，他专注在伤口上，脸色愈发阴沉，一双凤眼里全不见寻常的笑意和妖冶，只余一片肃杀之气。
　　云末觉出气氛不对，出声询问：“落羽公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魔影蹙眉：“这伤口是锯齿状的，不是普通刀剑所致，而且她中毒了。”
　　云末惊讶：“中毒？毒在伤口处吗？可看起来没有任何症状。”
　　“这毒很特殊。”他嗅了一下，“有股香气。”
　　薛灵霜压下心慌问：“是落羽宫的人？”
　　魔影点头：“她叫冰鸾，是我派去保护你的，平日都跟在你身边，我就是让她给你传信的。”
　　薛灵霜不解地看着魔影：“保护我？”
　　“你现在的状况一个人的时候我不放心，她和她妹妹冰莺的功夫都是我亲自带的，跟着你多点保障，也不会影响你。这两天落羽宫事多，我又陪着你，就把她们遣出去干活了。昨晚冰鸾刚巧回来，我怕你忧心，便叫她给你传个话。原想着在你跟前先露个面，我回来再与你解释，哪晓得……”魔影想不透其中原由，不禁有些焦躁。
　　云末见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只得圆场：“先替这姑娘治伤吧，至少得把伤口处理一下，既是中毒，不好久拖。”
　　魔影摇了摇头：“这毒古怪得很，毒性不明，不能妄动伤口。”
　　“那，那怎么办？”云末功夫好，处事杀伐决断，但药理医理这些不怎么通，心里也有些着急。
　　魔影想了想，决定道：“云末，去请无争大师。”
　　这时，薛灵霜忽然出声：“不必了。”
　　魔影和云末狐疑地转向薛灵霜。
　　薛灵霜握紧颤抖的手，微微低眉：“这毒我能解。”
　　魔影和云末闻言都是一阵沉默，云末是讶异，而魔影则是在等她解释。
　　其实薛灵霜从见到伤口那一刻就知道了。锯齿的形状和微妙的香味都在告诉她伤了冰鸾的是她的人。但她一时也不明白自己的人怎么会和落羽宫的人打成这样，冰鸾受了伤，那她的人呢？可眼下也容不得她多想，救人要紧。
　　薛灵霜回视魔影：“先让我替她解毒，其他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魔影虽然着急，但也分得轻重，起身将榻边的位置留给薛灵霜。薛灵霜交代云末去准备一些药材、食材和衣物，又写了张方子差人去煎药，自己回房娶了两个瓷瓶，然后才开始处理伤口。她将血迹清洗干净，用刀将坏死的部分剔除，撒上一个瓷瓶里的药粉，再包扎起来，动作娴熟利落。忙完后她把魔影请了出去，亲自给冰鸾换了身衣裳，又喂冰鸾吃下另一个瓷瓶里的一粒红色的丸药。收拾妥当确认冰鸾无碍后，薛灵霜立刻去了一趟青膳房，嘱咐了药材和食材的用法，这才回到客院小楼前。魔影正等着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想得很入神。薛灵霜走上前去，刚要说话，云末跑了进来。
　　云末有些喘，断断续续说：“离，离刚才那儿不远，又发现了一个姑娘。伤得有点重，但意识还清醒。她手里的鞭子跟冰鸾姑娘的伤对得上。”
　　魔影神色一凛，不想薛灵霜确实大惊失色，上前两步低喝道：“人呢？”
　　云末指了指身后：“正抬回来，我先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暗卫抬着个浑身是血连衣服原色都瞧不出的姑娘进了院子，薛灵霜倏地看过去，眼眶登时就红了，立刻扑过去，凄厉地唤了一声：“云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