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浪漫青春》烟雨麦田

5、路灯下的歌声

　　在学长学姐们朝九晚五孜孜不倦地诚心祈祷中，我们赖以生存的乌云细雨终于在九月的阳光里蒸发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新生脸上神圣庄严的汗珠和高年级学生脸上放肆的嘲笑。
　　我看见两个长得比较随心所欲的女生就坐在不远处的树荫里，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对着眼前的绿色海洋指指点点，颇有些隔岸观火的逍遥神态。我疑心她们肯定是大一军训时受过什么刺激以致心理扭曲，才会做出如此反人类的行为。
　　我正舔着干裂的嘴唇在心中暗自诅咒，我们的连队里突然走出三个女生，她们在纪严的耳边一阵窃窃私语然后捂着小腹兴高采烈地跑去树荫下休息。
　　唐小武举手示意报告说：“教官，我也肚子疼能不能去那边休息会儿？”
　　纪严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肚子疼？”
　　唐小武说：“我中午和她们一起吃的饭，她们为什么肚子疼我就为什么肚子疼。”边说边用手指了指树荫下的那几个女生。
　　纪严微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挺有女人缘，她们是大姨妈来了，你也来事了吗？”
　　唐小武一愣，说：“教官我的肚子突然间又不疼了，真是奇怪，我刚刚还怕离开连队耽误了训练，这下可好，又能为‘天将降大任’做准备了。”
　　纪严脸色一沉，说：“你们这点小聪明趁早给我收起来，耍滑头舞花枪在我面前不顶用，老老实实接受训练，就你们这套军容军纪，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在军报汇演时取得什么好成绩，别给我丢脸就行。”
　　“对了，”纪严突然提高嗓门说，“我手里还握有两个‘军训标兵’的名额，听说这能给你们增加不少综合素质分，好好表现，我会择优授予。”
　　话音未落连队里已经掀起了一阵小骚动，“奖学金”的争夺历来都备受瞩目，其中更不乏师生成仇同学反目的重头戏码，而综合素质分恰恰就是一个衡量奖学金的重要标准，毫无疑问谁能取得这一次的“军训标兵”，就如同110米跨栏比赛中谁率先跨过了第一个栏。
　　连队里一个白净的男生说：“教官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训练不给您丢脸，我自荐当这个连队的连长，以方便照料同学们的日常生活和维持连队纪律，请教官批准。”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纪严看了一眼那个男生说：“不错，你的勇气值得鼓励，我批准了。”
　　我偏过头看见那男生笑得无比灿烂，又看看头顶同样灿烂的阳光，恍惚间觉得有些刺眼。
　　晚上我们踢完正步坐在地上休息，白天迟迟呼唤不来的雨丝竟然又在路灯下翻转飞舞起来，昏黄的路灯辉映着细雨颇有些浪漫温情的氛围。
　　纪严说要不谁来唱首歌助助兴，这次大家的默契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教官来一首。
　　纪严说：“训练‘齐步走、正步走’的时候怎么就见不到你们这么整齐划一，好吧，我就唱一首《军中绿花》，好久没唱了大家别见笑。”
　　纪严的声音略带沙哑，唱歌又极为投入，一声声唱出竟为原本已经柔肠百回的旋律又平添了几份苍凉，一曲唱罢，大家的掌声经久不息齐声喝彩。
　　我说：“教官，你这歌唱得太凄凉听得我都有想哭的冲动了，应该整首欢乐点的，也不辜负了这美丽动人的夜色。”
　　纪严说：“我会的歌不多，要不你来唱一首。”
　　我说我得想一会儿。
　　这时白天那个白净的男生站起来说：“身为连长我应该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虽然不会唱歌，但我还是要为大家表演一首许嵩的《清明雨上》，献丑了。”
　　我没想到这连长还是个实在人一点也没谦虚，说不会唱歌就真不会唱，说献丑就真的献丑，一首歌把大家都给唱得呆若木鸡哭笑不得，稀稀落落的掌声估摸着也是冲着他那无与伦比的勇气而去。
　　纪严问我想好了没有，我说想好了。我清清嗓子唱了一首《妹妹要是来看我》。
　　妹妹要是来看我，不要从那小路来
　　小路上的毒蛇多，我怕咬到妹妹的脚
　　妹妹要是来看我，不要坐那火车来
　　火车上的流氓多，我怕妹妹被别人摸
　　妹妹要是来看我，不要坐那飞机来
　　飞机上的有钱人多，我怕妹妹跟别人过
　　妹妹要是来看我，就从那梦中来
　　梦中只有你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唱完了大家轰然叫好，男生们呼喝得尤为起劲儿。
　　纪严笑着说：“你这歌有点意思，我原来在四川当兵时听别人唱过。”
　　我说我听的歌比较杂，民歌山歌戏曲什么的都喜欢涉猎点，过过耳瘾。
　　晚上我一高中同学打电话来说他终于在今天正式脱离了光棍的行列，加入到有衣一族。我说恭喜恭喜，你的温饱问题解决了可别忘了拉哥们一把，抽空也帮我物色一个。
　　他说：“麦哥你可得加把劲儿，高四复读一年江湖都快没你的传说了，现在东山再起可得尽情释放荷尔蒙，兄弟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军训正是把妹子的最佳时机，切记切记。”
　　我笑着说：“一年不见你小子都快成情感专家知心哥哥了，我可还记得你趴在窗户边偷偷看隔壁班女生的事。”
　　电话里嘿嘿一笑说：“彼此彼此，麦哥你看人家姑娘的眼神可比我还要猥琐。”
　　我笑着挂断了电话，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我走回宿舍对唐小武说我必须找个女朋友了。他说你是准备啃窝边草还是要去别的专业发展海外事业。我说我觉得我们班有几个质量过关的但是不好下手，总不能一点前奏都没有直接凑上去跟大尾巴狼似的。唐小武说你本来就是一条大尾巴狼装不了羊。我说你别诋毁我正人君子的形象。
　　唐小武丢来一个鄙夷的眼神说：“麦哥我突然有些反胃，我去厕所吐会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