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不浪漫青春》烟雨麦田

4、教官不是官

　　班会一如既往的冗长无聊，男助班听说是我们建筑工程学院的学生会主席，站在讲台上一身正气口若悬河地讲了半个多小时，而且还有继续讲下去的冲动，女助班则听说是拿到国家励志奖学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用王孝彬的话说，他们就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唐小武歪过头来对我说：“你看大家都在低头玩手机有几个听讲的。”
　　我扫了一眼发现确实如此，就说他们讲的都是些陈词滥调缺乏创新。唐小武问怎么创新。
　　我说：“如果他们讲学妹该如何勾搭学长，学弟该如何干掉学长再从他们手中抢回学妹这类生活服务类的话题，大家肯定听得倍儿精神。”
　　唐小武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是的，难怪《非诚勿扰》那么火。”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已经向晚，天空中细雨纷纷，沥青地面被冲洗得灰白发亮，我看着楼前花坛里的植被在雨中显得格外精神，就掏出手机随手拍了一张。
　　“拍什么呢？”唐小武凑过来问。我说觉得眼前景挺美，就随手拍拍。
　　唐小武用手指着我的手机屏幕说：“你是说人挺美吧！”
　　我定眼一看，发现之前见到的那个栀子花姑娘竟然不经意被我拍了进去。我抬起头往四周看去，唐小武说：“别看了，人早走远了。”
　　吃完饭大家在四号楼前集合准备军训，教官还没来我们就散坐在花坛上聊天。
　　沈游艇说：“没想到我们班女生还挺多，我数了数竟有二十来个。”
　　宋公明说：“本来有二十三个，还有三个开学一来就转了专业，你看上哪个了，要不我帮你张罗张罗？”
　　秦文说：“老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你有什么企图？”
　　宋公明扬了扬手中一张A4大小的白纸说：“这是我刚刚弄到的一份新生登记表，上面详细记录了我们班每一个新生的生辰八字、电话号码、□□号以及其它信息，当然也包括所有女生的，你们如果不想要，那我可就一人独享了。”
　　沈游艇精神一振，连声说道：“要要要，我这就把它拿去复印几份，我们一人一张。”
　　我说：“沈公子你可得省省，小心你媳妇知道引起家暴就不好了。”
　　沈游艇嘿嘿笑道：“没事没事，加强沟通交流，建筑和谐人脉，再说班级兴荣匹夫有责嘛，于公于私我媳妇都能理解。”
　　唐小武说：“你歪理倒挺多，小心你媳妇只用拳头理解。”
　　正说笑间教官来了，大家陆陆续续起身排好队。我看那教官也就二十岁出头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心里一下子松懈下来。
　　他喊了几声口令，然后出手阔绰的送了我们半个小时军姿的见面礼。
　　半小时后教官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我早来了，就站在那边的垃圾桶后面看你们聊天，瞧你们一个比一个懒散，让你们上战场肯定连枪都提不起来，不过也有几个异常活跃的。”
　　说着用手指了指我们寝室的几个人，接着说：“我看你们几个一直笑得挺欢畅的，聊什么这么开心说出来分享一下，也好鼓舞鼓舞士气。”
　　大家莫名其妙地被罚站了半个小时军姿，心里颇有些不痛快，唐小武没好气地说：“报告教官，我们谈论的是如何上阵杀敌，保卫祖国，保卫人民！”
　　教官冷哼一声，蔑笑着说：“就你们这风吹就倒的身板儿也能保卫祖国保卫人民，要是都像你们这样，革命早失败了！”
　　我说：“教官，现在是风调雨顺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如今不需要革命，谁敢干革命那就是叛党叛国的大罪，我们只做良民就好。”
　　教官微笑看着我说：“没想到你们不光政治觉悟高，小嘴还挺利索，就不知道身子骨过不过关，我给你们开个小灶，去绕花坛跑十圈，回来再给大家谈谈感想。”
　　学校的花坛中间有两个小广场，绕一圈下来少说也有四百米，我们六个十圈跑完已经累得虚脱。
　　归队的时候教官问我们有什么感想，唐小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民不与官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教官让我们分开两列在原地坐下，自己走到队伍的中间，也盘腿坐了下来，他默默地扫视了大家一眼，说：“首先你们是民我不是官，所以根本不存在斗不斗的问题，其次你们是秀才我是兵，但我也是高中毕业，只因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才那啥——投笔从戎。所以以你们现在的文化水准跟我讲道理，我肯定能跟你们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说的‘低头’也不对，”教官朝我看了一眼说，“人在其位谋其事，我身为你们的教官就是好好训练你们，你们身为学员就是好好接受训练，四五千米不是体罚，半小时军姿不是折磨，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是什么意思你们肯定清楚，我只想告诉你们，我既然身为你们的教官，就肯定拥有教你们的资格，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们，在我的队伍里只要做到两个字就好——纪严，就是纪律严明，同时说一声，这也是我的名字。”
　　晚上回宿舍我感觉全身骨头跟要散架似的，大家一进寝室就直接瘫软在床上，唐小武无精打采地说：“没想到这教官一来就给咱来了个下马威，请大家擦亮双眼，‘悲惨世界’已经正式开幕。”
　　秦文说：“都怪你多嘴，要不咱们能引火烧身？”
　　宋公明看着秦文说：“当时就数你笑得最神采飞扬了，你这叫玩火自焚。”
　　秦文说：“笑笑又不犯法我招谁惹谁了，那‘鸡眼’纯属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王孝彬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大家得学会低调。”
　　唐小武扶了扶眼镜一脸严肃地说：“整个事件虽然看起来机关重重扑朔迷离，但我想我已经看透了事情背后的真相。”
　　沈游艇说：“别扯犊子，有屁快放。”
　　唐小武笑笑说：“两个字——立威，古时候犯人收监前都要吃‘杀威棒’以彰显官方的威严，今天把我们几个搁场上跑十圈是为了杀鸡儆猴，既挫了对手锐气又立了己方威信，一箭双雕，你没瞧一番折腾后大家看教官的眼神都变了吗？”
　　王孝彬说：“这也是为了方便管理，今天只是让跑跑圈儿算是待我们不薄了，大家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还要继续。”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唐小武问我教官为什么不是官，好歹称呼也带了个“官”字。
　　我想了一会儿说：“新郎官里面也带了个‘官’字，你瞧他们是不是都是官？宋代女子称呼自己的老公为‘官人’，总不见得他们的丈夫个个都当官吧。”
　　唐小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我一直以为‘白马非马’这句话是瞎扯淡，没想到用教官不是官就能解释了。”
　　我笑着说：“你这曲解得挺有意思，‘白马非马’是说一个存在加上一个存在就会变成不等同其中任何一个的第三个存在，这是哲学，就像你喝的水中有氯，吃的饭中有钠，两者反应生成的氯化钠既不是氯也不是钠一样。”
　　唐小武故作惊讶地说：“许老师你真有学问，竟然能够用化学来解释哲学，这下我懂了。”
　　我嘿嘿一笑说：“我有个屁的学问，是‘度娘’有学问。”
　　唐小武补充说：“但我觉得用生物来解释可能更形象生动一些。”
　　我问用生物怎么解释。
　　唐小武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说：“精子是一个存在，卵子是一个存在，两者结合变成儿子又是一个存在，你看多么通俗易懂明白晓畅。”
　　我见唐小武自顾自地笑得花枝乱颤，便说你积点德赶紧把饭吃了，笑得这么流氓恶心一会儿饭店老板别来轰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