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尤莉安》何以辰安

5、第二夜/金色幻想（上）

　　虽然希尔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但是在庄园里、尤其是原以辰的身上，似乎总有着使不完的劲。
　　原以辰自恃一向是作息规律的人，一日三餐该进食的时候他从不耽误。然而希尔像是只饿久了的狼，晚上一回到庄园就缠着原以辰，绝不踏出寝殿一步。原以辰的经验不少，也不是受不住希尔的索取，只是一直晚上睡不好，白天浑身痛，到底还是容易疲劳。有时下午不过想看会儿妹妹的日记，竟也能看得睡着。
　　不过好在今晨希尔离开前告知他晚上会早些回来带他出去一趟，原以辰迷迷糊糊地听他说，说完他还留下了一个告别吻。
　　原以辰猜不出晚上要去哪里，也猜不出要去做什么。但就希尔这些天早出晚归的匆忙行程来看，他在王宫应该忙得很，所以大概率不会带他走太远。
　　至于附近都有什么……原以辰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他只在几个月前来庄园的时候途经过周遭，那天下雨了，他有些心不在焉，也没能记住一路有什么特别的景象。这之后他就被希尔圈养在庄园里，没机会再出去了。
　　或许是想到能够久违地出去一趟，原以辰的心情较平常开心许多，午饭时他吃了平常近乎两倍的分量，就连索菲娅都感叹这真是意外，今天做的芝士海鲜碎菇饼竟有那么好吃吗？
　　薄暮时分，希尔回来了。原以辰被侍从带往庄园门口，一架漆黑的马车正在门口等候。希尔就站在车旁，身穿着白色制服，英姿飒爽。
　　他臂弯中挂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待原以辰走近，他便展开斗篷替原以辰系上。
　　原以辰看着希尔系斗篷时略显紧张的表情，又瞥见斗篷后面缝制的大兜帽，隐约察觉出了目的地：“您是……要带我去王都？”
　　“嗯，有一些事要办，必须带上你才行。”希尔系好斗篷后先行进了马车，弯着腰，牵住原以辰的手要拉他上去。
　　王都里有什么非他不可的事呢？原以辰思索着希尔的话语，一时没什么头绪。他都这么久没出庄园了，和外界可以说是毫无联系。
　　见原以辰愣住，希尔又从车上跳下来，不由分说地把原以辰抱起放进马车里，“早点进王都，还能带你吃点东西。”
　　侍从还在一旁，原以辰慌忙从希尔的手臂中离开，坐到马车门的另一侧，礼貌回应道：“殿下客气了。”
　　“想要答谢我的这份心意，晚餐就一口一口地喂我吃吧，嗯？”
　　“……”
　　原以辰吃瘪的样子逗笑了希尔，他高兴地跳进马车，命令侍卫们出发。

　　哈斯其的王都名为纽因莱德，是一座矗立在平原之中的城市，由纽因河从中贯穿，将其分为两个半区。城内街道宽敞，最宽阔的主路足以容纳四辆马车并排行驶，房屋也多是三到五层，花窗上挂满了鲜花和彩旗。然而街道的通路尽头以及房屋的上空，都被那最为雄伟壮观的百年建筑抢夺了视线——哈斯其的王宫。
　　原以辰透过车窗打量着街上的人们，满目金发。阔别王都许久，一切却丝毫未变，就连男男女女们的笑容都与原以辰离开时没什么区别，仍都是一副耽于安乐的模样。
　　马车进入王都后行驶没多久就停了，侍卫们敲了敲车门，示意希尔已到达地点。希尔将制服的外套脱下，换成一条宽大的披肩。原以辰则识趣地把兜帽扣到脑袋上。
　　他清楚地知道这头黑发不适宜出现在纽因莱德的大街上，尤其是希尔的身边。
　　可是踏下马车、望见所到之处的一刻，原以辰还是不由得抽了抽眉毛。
　　眼前这个豪华的酒馆，正是原以辰一直在工作的地方。女老板苏珊正在门口和一些客人说笑，看到他和希尔以后便扭着腰身走了过来。
　　“殿下您这么坦荡地过来，要是在我这惹上了风流债……我的小酒馆可接待不了全王都的少女啊。”
　　希尔绅士地对苏珊做了吻手礼，笑道：“您这里的风流债，我不是已经惹上了一个吗？”
　　帅气的面庞果然是对女人最佳的杀伤武器，至少苏珊很受用，她脸上微红，转身招呼人继续揽客，然后把他们迎进去。
　　酒馆里还是熟悉的装潢，木质的陈设、朦胧的灯光、各种酒混杂在一起的香气、酒馆角落用手风琴吹奏乐曲的孩子，以及互相调情的酒保和客人们。
　　苏珊带他们到酒馆二楼一个较为隐秘的位置落座，随后端来了精致的餐点和香醇的酒。希尔似乎很享受现在的氛围，他放在桌上的手指随着音乐的节拍敲击桌面，不时跟着流浪诗人的唱词哼上几句。
　　而在指节敲击声之下的原以辰，心头却遍布阴云。
　　他和苏珊都清楚，在契约未满之时重回这里，意味着什么。
　　“怎么不吃？”希尔回过神来，“这里的饭菜不美味了？”
　　“我……”原以辰犹豫着措辞，想用最平静又不失礼节的话来探寻希尔今日的意图，“索菲娅中午做的芝士饼很好吃，我吃了太多，现在没有胃口。”
　　“嗯，索菲娅的厨艺确实更胜一筹。”希尔认可地点头，一边开始切盘子里的肉，“多少吃一点，不然半夜你没力气了，又要赖在我身上。”
　　叉着肉的餐具伸到原以辰的嘴边，希尔一手托着下巴冲原以辰展现出意犹未尽的笑容。
　　帅气的面庞不仅是对女人最佳的杀伤武器，对原以辰也是。
　　原以辰抿了抿唇，暗叹自己不争气，到底是张开嘴咬下了希尔递过来的肉。
　　“殿下您……在外还是少说那种话比较好。”
　　希尔疑惑：“什么话？”
　　“就是那种……比较露骨的话语。殿下您身份尊贵，进了王都，认识您的人非常多，实在不……”原以辰诚恳道。以希尔的身份，出入这种地方已然是怪异，万一刚才那些浑话又被别人听见了，多少会对他的形象造成贬损。
　　“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希尔打断他的话，表情中流露一丝狡黠，“那种话呀，我只跟你说。”
　　原以辰扶住额头：“不，殿下您会错意了……”
　　“我会没会错意，以辰你摸摸自己的脸就知道了。”希尔不依不饶地继续调笑，“而且我也没说错吧，之前有次我们不是还吃了会儿宵夜才继续的吗？”
　　随着希尔的话语，那次的画面也逐渐显现在原以辰的脑海里。诚然他们去吃了宵夜，但希尔却全程没让原以辰的脚沾过一次地，到最后原以辰也没吃上几口宵夜，还把餐桌弄得一团糟。次日和索菲娅一同用餐的时候，原以辰都深觉羞愧。
　　“够了，殿下……别再说了……”原以辰低下头，不愿让希尔看见他越发滚烫的脸。
　　两人正甜蜜地交谈时，苏珊过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卷和一支蘸好墨的笔。她将纸卷和笔递给希尔，面色稍有一分严肃。
　　“您带回来我们的人，恐怕要么是再续合约，要么……”
　　“是的，”希尔平静地说，“我要中止和原以辰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