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尤莉安》何以辰安

23、第八夜/冬狩前夜（下）

　　狩猎仪式的参赛者分别来自王室、骑士团、守卫军、王都军校和踊跃报名的部分贵族家族，通常不会超过十五人。地点则是在纽因莱德近郊，王宫西侧的一片绵密山峦。骑士团的人对这里并不陌生，出于对魔道信息的控制，他们偶尔会来此练习。
　　“冬狩的场地方位更靠北侧，与我们常去的位置不同，但地形和植被差距不大。杰诺应该已经叮嘱过你一些事项了，但今天军务卿传达了临时变动，更改的具体细节要等到比赛开始前才会告知。”
　　王宫深长的回廊里，希尔向换完礼服的雷泽解释着比赛规则。冬狩活动正式开始前，王宫会举办一场小型的舞会，所有参赛的选手都将前来，他们会在这场舞会彼此认识，过个脸熟。当然也不排除有些选手会趁此结成同盟——规则虽然没有允许，但也没有禁止，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的判断中，冬狩如同舞会，只是一场仪式而已，而仪式本身并不重要。
　　“舞会上的人你没有必要交际，他们大多是披着羊皮的豺狼，会将你的每个表情和每句话语都拆解、扭曲成为他们所用的武器。你只需要做一个旁观者，他们会凭本能忌惮你。”
　　雷泽跟在希尔身后半步的距离，微低着头倾听希尔的忠告，比起宾客更像是名侍卫。
　　尽管希尔向他灌输了很多忠告，但他仍有自己的不解，比如王宫里难道所有人都像希尔说得那般不堪吗？这些人里应该也有“好人”才对吧？或许希尔特指的只有男性？那些躲在纱扇后的女眷们好像只会微笑。特别是，那位大人物……统治者的话，应该也不能是……
　　不知又拐了几个弯，他们终于抵达了这场已经开启的舞会。挑空高吊顶垂下的数座水晶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演奏家们分列在圣座的两侧，优美的音符流淌进场地正中央的舞池中。身穿艳丽长裙的女人们在光洁的石砖上旋转，如同鲜嫩的花苞绽开，闪耀的珠宝点缀在她们白若脂玉的鹅颈和胸口，璀璨光芒四散的同时也映在了握着她们纤细腰肢的绅士的脸上。
　　衣香鬓影之中，几道锐利的目光已迅速捕捉到了刚入场的两位迟来者，他们有的仍在原地稍作观察，有的则已急不可耐，端着酒杯前来问候——
　　“不是，你怎么又迟到了？”戈兰迪愤恨道，“你知道你错过了多么美艳的开场么？今天可是请来了纽因莱德最负盛名的舞团，每个女孩都嫩得能掐出水来！”
　　希尔无语：“我什么时候在乎过任何一场舞会？”
　　“是是是，舞会的万人迷，她们就是喜欢你这副样子。你越是冷淡，她们越是幻想你坠入爱河的模样——女神在上，愿这模样不再被我看到。”
　　哈哈，真是忘不了借住在希尔庄园的日子，这位至交好友在某个黑发家伙身上表现出的反差比听闻娇小可人骨瘦如柴的贝尔小姐一顿饭能吃他五倍的量一事还要惊人。偏偏希尔还能抢夺走所有本应落在他身上的女眷们的目光。
　　可恶，越发觉得此人很是讨厌啊！
　　戈兰迪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这才看见跟在希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矮冬瓜是……”
　　雷泽刚要张口，又想起希尔在回廊里的忠告，便又将自我介绍咽了回去。
　　“骑士团的雷泽，本次冬狩仪式的骑士团代表。”希尔介绍道，紧接着回头向雷泽补充，“这位是戈兰迪·菲利普少伯爵，他和我刚才跟你说的其他人不一样。”
　　雷泽点点头，向戈兰迪行礼表达歉意。
　　戈兰迪上下打量了一番雷泽，个头不高、身板也小，礼服的袖管和裤管还有余量，说明肌肉也不发达，藏在身后的手指看着也较为纤细。这、这分明不像个战士啊？
　　“骑士团怎么没派副团长来？我记得大块头特别厉害呢。”
　　“雷泽也很厉害。”
　　“能有大块头厉害？”
　　希尔侧身让了点位置，示意雷泽自己回击。
　　雷泽藏在厚刘海下的眼睛眨了又眨，耳朵一红，大声道：“雷泽！不会辜负团长和副团长！唔——”
　　不知是哪位乐手的弓弦颤抖了一下，不和谐音骤然出现，连舞池都停下了旋转。
　　戈兰迪用手死死盖住雷泽的嘴，面色青一块白一块。
　　“你给我小点声……”为了体面，戈兰迪只能咬着牙警告。
　　而希尔早已背过身去，装作端详桌上的甜点，与这二人划清界限。
　　好在没过几秒乐声再次响起，舞会又热闹如初。不过这小小的插曲，令另一位不速之客趁机靠近了他们，那人与在场所有人的灿然金发不同，他的发丝银白如雪，所经之处无不有人神色微变。
　　最终，他站定在希尔对面，与他相隔一桌。
　　赤色的双眸微眯，他语态轻松地向希尔招呼。
　　“晚上好，小沙利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