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尤莉安》何以辰安

2、第一夜/荣光归来（上）

　　宽大的床褥上，黑发的青年正死死拽着毯子的一角。他身体蜷缩、面色紧张，额头上布着细密的薄汗，看起来是陷入了一场噩梦。
　　房间的一扇落地窗忽然开了，清冷的夜风迅速钻了进来，顺着床帐的缝隙吹向噩梦中的青年。凉意攀上脊背的疤痕，他恍然从梦中惊醒，不安地大口喘息了起来，手掌抵在胸口，确认证明自己存活的心跳。
　　青年缓缓坐了起来，他想自己睡前明明锁紧了窗户，怎么夜风还是能吹得如此恣意？
　　他伸手去掀床帐，想要下去把窗户关好，然而床帐的缝隙才被拉大，他就恍然止住了动作。
　　“您回来了。”他毕恭毕敬地问候道。
　　落地窗旁正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今夜乌云绵绵，月色不佳，但床上的青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那头金色长发实在太过有特征，而且这里贵为圣子艾利亚斯的庄园，有且只有他能进来这个房间。
　　“表情和语气都不太意外呢。不欢迎我么？”金发青年固定好落地窗，旋即向床边走来，“房间太闷了，透下气。”
　　黑发青年沉默着下了床，赤足向对方靠近。他接过对方已经脱下的外衣，将它们叠放在墙边的木柜上。
　　“怎么不说话？”金发青年已经在床边坐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身边，“也就两个多月没见吧，这就对我陌生了？”
　　“殿下说笑了。这是您的庄园，您有权利在任何时候回到这里。”黑发青年没有坐过去，只是在一旁站好，二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亲昵，也不生疏。
　　“嗯，没错。”金发青年点点头，继而伸展了双臂道，“那我现在想行使以下我的权利，也合理吧？”
　　话音刚落，黑发青年没有丝毫犹豫就执行了命令。他先是在伸展的双臂中站定，等对方收拢双臂将他抱紧之后，他再屈膝着床，直接坐在了对方腿上。火热的躯体覆上，令从落地窗外涌入的寒意烟消云散，似有若无的青草香气漫入他的鼻间。金发青年埋首于他的胸膛之上，两个人就这样在无言的深夜相拥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只手不安分地摩挲起了腰际。
　　黑发青年反手捉住那只肆意摩挲的手。
　　“殿下，归国的旅途想必十分疲倦，今夜还是先安睡吧。”
　　“不要。”对方不满地从他脖颈间抬起头，“我来感觉了。”
　　黑发青年吐出一口气，似乎很是无奈：“……殿下想用什么方式解决呢？”
　　“就用……你想用的方式吧。”金发青年咧开嘴笑着回应，“选择权交给你了，原以辰，不准说你没有想法。”
　　仿佛是被对方猜中了想要答复的话语，被称为原以辰的黑发青年刚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简单思索了一下后，他启声答复：“那我就用手吧，希望殿下不要介意。”
　　话音刚落，金发青年便抱着他往床上一滚，两个人转变成了欺压的姿势。金色长发从青年的肩膀和脊背处滑落，和床上的黑色长发散在一起。
　　激烈的吻稍作停歇，喘息之中，金发青年咬着他的耳朵吐气。
　　“以辰……我介意……”
　　原以辰扭开头，想要避开金发青年故作难耐的暗示。可对方不依不饶地缠上来，软磨硬泡地想要让他点头。
　　什么叫“不准没有想法”？分明是“不准没有他不喜欢的想法”。
　　不想让这个夜晚再也无觉可睡，原以辰只能咬牙点了头：“还是遵照殿下喜欢的方式吧。”
　　金发青年却不太满意似的撇了撇嘴：“殿下殿下……我一回来就光听你喊殿下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床上的时候应该喊我什么吗？”
　　虽然发出了不满的质问，但金发青年并没有即刻让原以辰回答的意思，反而延续了刚才的亲吻，勾着他的舌尖让他无处可逃。
　　又是一阵缠绵的吻结束，金发青年看到身下的人略微失神的喘息，这才满意地继续追问：“嗯？以辰，该喊我什么？”
　　原以辰伸出舌头卷走了残余在嘴角的银丝，喉头滚动，暗哑着嗓音念道：“……希尔。”
　　“还记得就好。”希尔松开了对原以辰手腕的钳制，转而抚上了他的大腿，“一会儿不准咬我，天亮后我要去见父亲。”

　　哈斯其王国与知鲁于四年前开始了战争。这场战争最初是硝烟滚滚的，边境线的城镇无一逃过知鲁军团的重创，流离失所的难民向王国南部城镇逃亡，使得北部被迫开辟了一个旷大的战场。
　　王国并不甘心将城镇拱手相让，集结军队奋起反击，夺回了部分城镇的控制权，但始终未能完全收回失地。其原因之一，是王国多年勤于内政肃清，并未注重外敌，以致王国军队战力较弱，面对体型巨大、长于攻击的知鲁军团，自然是节节败退。
　　原因之二，便有关真正统御王国的“神遗”。
　　据传很久以前，哈斯其的国土是由女神统治的，女神消灭了作祟的魔物，令贫瘠的土地肥沃，开辟了人类的家园。
　　女神在一日突然离去，只向人们留下了三件东西——圣镜、圣剑和圣戒，并将它们分别交给了当时最为强大的三位英雄，其中圣戒由哈斯其的第一任国王：维恩·艾利亚斯得到。
　　女神告诉众人，圣戒、圣镜与圣剑三者具在，方可统领哈斯其。圣戒将继承她的意志、圣镜将继承她的智慧，圣剑将继承她的力量，她的神力将与强者们的血脉相连，只要血脉不断，她的神力将永久保护哈斯其。
　　多年以来，圣戒从来都是被艾利亚斯家族的人继承的，于是艾利亚斯家族后裔逐渐成为了被公认的“神之血脉”，长久把持着整个国家的行政。
　　当然，女神并没有完全弃她的信仰者于不顾，她仍然会在危急之时出现，将自己的话语通过圣镜传达，而信仰者们尽管拔出圣剑，去夺回失去之物、取得应得之赏。
　　但奇怪的是在战争之初，神没有传递任何话语。使得谨遵神谕的哈斯其不敢反攻，一直被动防守，勉力拖延着国境线的崩溃态势，直到后来——
　　毯子已经被甩开很远，床上交织的人影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夜风含凉。
　　“您是……处理完……任务了吗？”
　　“嗯，差不多了。”希尔整理着原以辰因凌乱的头发，把他的眼睛从中拨出来，“占领了两座要塞以后他们就安静了不少。我不想再继续战争，就拟了和谈的契书给他们。”
　　原以辰眯着眼捉住希尔拨头发的手，用舌尖在他的掌心像猫一样轻舔：“那您就……好好休息吧……”
　　“以辰……你这副样子，我是真舍不得休息啊。”
　　希尔将床角的毯子扯了回来，把两人的身体擦净，接着又从沙发上取来一条新的，盖在了身上。他把原以辰扣在怀里，用手掌环住他的脊背，像是制造了一个小小的牢笼。
　　原以辰愣了愣神。要是在几个月前，他会主动提醒希尔这样的姿势会令他在睡醒时更加疲累，尽管希尔一次也没听进去劝告。不过此刻，原以辰更能察觉到希尔的情绪比刚回来时兴奋许多，或许此时不败他的兴致才是他更应该做的。
　　希尔就着搂抱的姿势顾自挪动了几下，找到舒适的位置后安然睡去。原以辰则伸手拨动了不远处的床帐，让它遮住从敞开的落地窗中透入的光。
　　虽然是初秋的黑夜，但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