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即使至今留下的香气仅仅是作为伤口的憎恨

20、断肠声里忆平生

　　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我又翻出了我写的那么多首诗，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浸湿了一张张的纸页，墨也全部混作一团。天色渐渐黑了，和纸上的墨水一样黑，那天空中残留的雨滴就是我的泪水吧。

　　但是迟迟不见先镐回来，我的心里“咚咚”打着鼓。问了附近的丫鬟一边都只说晨起先镐便去文府了。

　　“少爷，文府的晸赫公子来了。”一个丫鬟急匆匆地喊道，突然，她一声尖叫，“先镐少爷！

　　我听见这四个字差点双膝一软倒下去，撑着跑了过去，却看见先镐已经口吐黑血晕在了晸赫怀里。“先镐！先镐！”我抚摸着他的脸，他像是安睡一般恬静，但他已经死了。他也死了！
　　先镐这么无辜！我只是希望他能幸福，却没想到我这样自以为是，最终却害了他。

　　晸赫扶我坐下，我已经泣不成声，紧紧咬住下唇：“为什么！为什么先镐也会死！你带他去看过没有，他是不是还有气息！还有的吧！”

　　“我们在聊天的时候，先镐突然就吐血了。东万，你冷静一下。我带他去看过了，先镐……死了。”他自己也不忍心说，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

　　“晸赫！凶手，凶手是申彗星！申彗星！他嫉妒你和先镐，所以才会这样的！你要找他，你去报复他！先镐是无辜的啊！”我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衣服上，“对不起啊先镐，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申彗星说得对，都怪我自诩聪明才会这样，先镐，原谅哥吧！”

　　他眉心微微一蹙，显得有些惊愕：“什么？是彗星！不会的，他一直都那么温和。怎么会是他！”

　　“他是个蛇蝎心肠的人！表面上一套内里一套！他好狠心！”晸赫连忙扶我坐好，才安慰了我：“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先镐讨回公道的！”如此安慰了我好久我才静下来，不忍心待在这个地方，返回了郊外。

　　我走去那片枯萎了好久的红豆田，曾经说好的永生永世都结出相思豆，现在也全部都没了。附近的农民说是长公主的命令，移了所有的相思豆，在这里遍种杨柳。

　　那些飞扬的杨花柳絮，渐渐掩上了我的口鼻，蒙住了我的呼吸，覆盖住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上沾染了许多的杨花柳絮，但掩盖不掉的，是相思豆的味道。

　　李家因为被长公主告发，罪不可赦，被诛九族。而金氏因为曾与李氏交好，深受牵连，数罪并罚，四弟与妹妹都被赐死。

　　曾经的两大世家，如今已人去楼空。

　　逃不掉的，这就是命运。

　　命运让我在这里终了也好，真好，至少不用再吹奏那催人心肝的长相思了。原本一切就都是过眼云烟，我没有什么舍不得，舍不得也没有用。只是玟雨，这次是我没守信了，我没有死得轰轰烈烈，所以这算是我辜负你的，我们终于抵平了。

　　若我当年没有在树下写相思，我们的故事是不是就没有开始，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结局呢？我常常在想。

　　不会的，我知道，我与你，其实是情深缘浅。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这箫声再次在我的耳畔响起，待我一饮尽这一碗孟婆汤，便可以彼此相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