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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来人未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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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说到段云翮清晨就跑到了霜林苑,被元陌吓的(?)在丘涣屋外哭了起来。原本对她奇怪的举动满怀戒备的元陌因为她这一哭,霎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的生活自幼没有什么男女的分别,十四岁后则一直跟在丘涣身边,除了工作上的“同伴”,和他有过接触的女性只有丘涣。而丘涣嘛…既是他的主人、和一般的闺秀又有天壤之别,更加没有段云翮这个说两句就哭的习惯;丘涣又总对他说,要他待女性温柔点,女性一生都很辛苦之类的。所以段云翮忽然来这么一下,虽然并不全是因为自己的举动,他也有些莫名心虚,便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
这时房内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呻吟,丘涣迷迷糊糊的声音随后响起:“什么事?元陌?我怎么好像听到有哭声……”
丘涣睡得久,也睡得浅,质和量总得保一个。
元陌正准备回答,一时不察竟被段云翮抢先推门跑了进去,他也只好跟着进了屋。
屋里还是那样素净,只段大小姐进了屋立马傻了——一片漆黑。元陌面无表情走到窗边,“唰”地把那拉得严严实实的遮光布扯下,这才光亮起来。不过随着光线射入,只听到一声哀嚎从床榻方向传来,本来露着头的丘涣又瞬间整个缩回去了。
段云翮才被漆黑的屋子唬到,现在有光可就不怕了,正巧哀嚎声暴露了丘涣的位置,几步就走过去扑到了她、额、她的被子上,也不管人家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股脑儿哭诉起来:“风,风泽,我昨天又做梦了,而且那书上的内容还有变化,居然…居然有我来找你的内容出现……”
如此闹腾,丘涣是完全清醒了,看到段云翮一双杏眼红彤彤,虽然很可怜、不得不说也挺可爱的,便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柔声问到:“以前没有?”
“肯定没有!”她信誓旦旦:“写到我自己的部分,我都记得很牢。”
丘涣思索片刻,又问:“那云翮还记得其他变动吗?”
段云翮脸色微变,略做迟疑,缓缓说:“有,不久后就出现了一个男人来找你,他自称风泽的哥哥。”
她看了丘涣一眼,不知为何神色有些不安。
但屋内其他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在听到“哥哥”一词后她们已双双变脸。元陌原本就冷硬的表情霎时冻成了冰块,而丘涣在惊讶过后反而释然了。
“那人是不是大约一百八十公分高,着青色大袖衫,一双桃花眼?”虽是问话,丘涣却用着感叹般的语气说出,听着不免有些怪异。
“对。”段云翮点头:“风泽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
丘涣轻笑,定定地看着段云翮,盯得她无措起来,半晌才回答:“是啊,他就是我的哥哥啊,怎么,云翮不知道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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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容拉长着脸走在街上,心下痛骂着丘某人。要逛街就逛,谁也没拦着,反正那店关门开门一向随意,但是为什么要拉上自己!自己可指着玉堂阁的收入吃饭,她不愁吃穿就不顾别人了?
无视那个腹诽不停的小公子,他身后不远处,段云翮拉着丘涣这里逛逛那里看看玩得正开心,元陌则是紧随丘涣左右——银两都在他身上,就算他想要走开丘涣也不会同意的。
先前在霜林苑的三人看时间尚早,丘涣便提议结伴去街上逛早市。不过说是结伴,她向来自管自,只是象征性地知会了段云翮而已,而段云翮却会错了意,趁着丘涣换衣服跑了趟玉堂阁把商容拉来了。其实若是丘涣自己去叫,商容倒未必会来,现在对着个还不熟悉的小姑娘不好拒绝嘛,懂的。
于是现下四人身处的地方就昭然若揭了。
说来,信乡的晨间集市在这附近都相当有名,有许多邻县的居民也会起大早来此摆摊。这种状况的根源追溯起来还要从无属现状说起:无属是高阳和梁丘的中间带,不知道两国国君都是怎么考虑的,反正这一带在战后成了没有归属的城镇。不用交税,没有官吏压制;但是同样的,也没有官府衙门,偷盗、抢劫、凶杀之类比比皆是,只要在无属住上半年,大家小姐看到尸体都不会惊叫了。
而信乡则是无属里少有的平静。据说这里隐居着某位武林高手,一旦县里有人犯凶案、强迫妇女,或是其他重大罪行,不出三日就会在风尘巷口发现其人尸体,尸体边还有一幅大字,上书“欠债还债,天经地义”。如此来个几次,信乡里的那些小混混便不敢再冒头,至于偶尔几个自恃武功高强不信邪的——自从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贝戈君同样躺在巷口之后,也都消声觅迹了。
于是信乡便渐渐成了无属的安乐乡。
不过好笑的是,在信乡事件广为流传后,不知何时以那位不知名武林高手为主角的杂谈突然盛行起来。有仗剑江湖的《飞剑奇谈》、有惩恶扬善的《侠义转》、还有讲述情爱的《今生缘》等等,不一而足,就连丘涣也读过几本这样的书,现在还搁在霜林苑书架上面呢。
咳,有些扯远了,反正因如上缘故,信乡集市的规模相比周边的城镇都要大,今日又恰好是十三日,每旬的三、六、九也要比平时再热闹些。
看得出段云翮很少出门逛街,走了大半个时辰都兴致不减。叽叽喳喳,惹得路人纷纷侧目:此地对女子并没有过多束缚,男女大防也不严,比如平日摆宴席,虽说男女眷一般分桌坐,可是中间并不摆隔断。除了小姐本人不愿意,很少有父母将其拘在家中不让出门的,像段云翮这种性子跳脱却没来过集市的实属罕见。
段大小姐和被她一路拉着的丘涣倒没有在意他人视线,各自玩得起劲:一个图新鲜、另一个看对方的样子觉得新鲜、正津津有味地打量着呢!
今天丘涣做得女性装扮,一身月白长锦,衣绣着细长瓣不知名黄色花朵,头发披下,用一根银丝结成发绳在后背处束起,耳后别着个用白色长羽制成发饰。对,就是段云翮那个,头天见面的晚上两人分别时她摘下送给丘涣了。其实这个发饰确实与丘涣更适合些,云翮今天换上了坠金的玉簪,只是换个饰物,看着却比之前顺眼许多。
段大小姐脸蛋姣好、身材窈窕,丘涣则是胜在气质清雅通透、笑容温和淡然——她的长相其实颇为风流,柳眉凤目粉面桃腮,只是周身气质容易让人忽略这点。
女孩们玩得开心,只元陌惨了。在两人身周不得放松片刻,得专心挡住那些或赞叹或下流的目光,碰上下流的还要记下对方的脸,着实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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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逛了不多时,段云翮碰上了一家特别和她心意的小摊子,卖些摊主自己做的小饰品之类,多用的彩色鹅卵石,十分别致。她挑来挑去,看看这个又放不下那个,有丘涣不够,还拉了商容一起挑选,闹得店主偷笑。
丘涣对这类饰品倒不怎么感兴趣,四下一张望,居然在众多地摊之间给她发现家卖木料的,三两步走了过去。
霜林苑卧室里的黑檀木书案、酸枝古榻,都是近几年丘涣自己掏摸来的。她对木料有一种特别的喜爱,或者说是喜爱植物也可以,各种珍奇或者不珍奇的草药、树木、甚至肉生植株、绿苔,路过总舍不得要多看几眼。
摊上正中摆着些小块的木料,多为松木、杉木一类木材,还有分开放置的稍贵重些,像是橡胶木和花榉。
丘涣蹲下挑拣了一番,没有发现品质特别好的,神色泱泱。摊主看她似是个识货的,热情地凑过来推销,又在遭到元陌的眼神攻击后讪讪躲开半步。
丘涣好笑地斜了元陌一眼,拍拍衣服站起来,问摊主:“老伯这里有什么好料子吗?”
听到女客人问话,摊主憨厚笑笑,把刚才的尴尬抛开,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个帕子抱得好好的东西:“就知道小姐有眼光,好货当然有,不是儿子要娶亲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哩。”说着小心翼翼解开帕子,又拿块脏兮兮的布把那木料擦了擦递给她。
元陌看着直皱眉头,丘涣倒不介意这些,大大方方接了过来。
她本没报什么期待,细看下倒奇了:这竟是块沉香木,虽然成色一般,但处于北方的信乡离沉香出产地非常远,不论什么品质都很少会出现在市场上。
不过那老汉的沉香显然无法作家具用,对丘涣而言没甚价值,观赏一番就准备归还。正打算谢过老汉好意,一男子走近,忽而出声:“我前段时间也得了一批,你要喜欢直接拿去就是,这种货色就别买了。”
听闻此言,丘涣、元陌及老汉三人各有不同反应。
老汉听得自己的货物被贬低自然不喜,却见那男子衣着华丽,似是身份高贵,只好压下不忿,但先前面上的热情已不见。
元陌则是一惊,在男子开口前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以为是有高手出现。不过在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后,又有股沮丧、或者是抵触类似的感情涌上心头,一时可谓五味杂陈。
只有丘涣神情未变,好像对方始终在自己左近似的,淡笑着看他一眼。随后改了主意,也不问价,兀自把那香递给元陌让他买下收好,起身扫一扫四周,目光越过男子,惊喜地望向他身后粉裙女子。
她走进,亲热拉起那女子的双手:“小阡!你可终于回来了,累不累?我前些天给霜林苑聘了一位掌柜,等下介绍给你认识。”
被丘涣称为“小阡”的女子做未婚打扮,看着年龄却不小了,应有二十五岁光景。梁丘传统是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十八及笈,成婚也大约是这年岁左右,“小阡”属中上之姿、看着也并非河东狮吼,只是不知为何仍未婚嫁。
那女子原本面上带着丝黯淡,始终没有正视丘涣。尤其丘涣这么一招呼,她更显得惭愧万分,说话时双目都开始莹莹含泪:“元阡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
丘涣看她这样,轻轻松开手,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个什么心情。
“何处办事不力?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找到哥哥呢。”说完也不理会脸变得惨白的元阡,转身看着那青衫男子,嘴唇微动却没有出声。
那男子眼里染上笑意,看丘涣的眼神宠溺万分,收敛起原本有些风流的神态,浅笑问到:“好久不见,涣儿有没有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