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光年盛夏

2、倔强

　　梁以安的母亲—苏略，醒过来，虽然很虚弱，可是头脑却很清醒。她无比明白，自己可以醒过来，可以住进这样好的医院，自己的女儿，该是答应了梁家怎样的条件。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指责呢？当初自己爱错了人，后果自己要承担。那么梁以安作为自己的女儿，也理应承担。
　　看着女儿为自己喝水，一小勺一小勺的小心翼翼。苏略心间还是感动着的：她们相依为命了这么些年，最在乎的，不过彼此。
　　“妈妈，我今天下午还有一门课，不能多呆了。我下了课，再来看你。”梁以安替母亲擦擦嘴角，起身，拿起包出了病房。
　　楼下医院大厅，却不想遇到楚澄。
　　“你生病了？”楚澄推着一位贵妇人。
　　“没有。”梁以安摇了摇头，打量了几眼楚澄推着的夫人。银发，却遮盖不住当日的秀丽面容。即便现在老了，也是为美丽的老人。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婉约，大约梁以安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
　　“这位，是我的母亲。”楚澄介绍起来，“妈妈，这位便是梁叔叔的孙女，梁以安。”
　　老妇人微微一笑，很是亲切的点了点头致意。梁以安一下子有点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按理，她跟自己的爷爷一个辈分，可是，叫奶奶？
　　见梁以安有点发愣，老妇人更是笑得开心，她大约猜到了让梁以安犯难的，是该如何称呼自己。于是非常善解人意：“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阿姨，把我生生的叫老了好多岁。你可以叫我兰。”
　　兰？梁以安不由得感叹起来：虽然她年华已经不再，却也依然能够体会到，当初应该是如同兰花一般空灵的诗意女子。
　　“你发呆的时候，倒是跟你爷爷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兰知道他们爷孙关系算不得好，却还是忍不住。
　　梁以安虽然不乐意别人把她跟梁寅联系在一起。却并不能唐突了。只是笑了笑。
　　“我还有课，就先走了。”她到底没有叫出“兰”这个称呼来，挥了挥手，跟楚澄母子道别。
　　看着梁以安的背影，兰却微微弯了眉眼：“儿子，你有没有觉得她像谁？”
　　楚澄摇摇头。
　　“像你妈妈我年轻的时候啊。虽然我是要漂亮那么一点。”
　　楚澄耸耸肩，对于自己母亲的自恋和爱玩笑，早就习惯。

　　下午的课，梁以安很喜欢的，《城市规划原理》，他们的讲师刘锋，刚刚从C大毕业的博士后，讲课风趣幽默，引经据典。中外城市的优缺点也都分析的头头是道。
　　最难得的是，不拘一格的教学方式。他带她们通过纪录片，辩论赛，模型分析等学习不同的城市布局以及规划原理。他甚至，连《考工记》，《商君书》都极有研究。
　　梁以安一进教室，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选刘锋老师课的学生多，而且几乎每堂课都来。
　　帮梁以安占了位置的蒋瑶瑶挥挥手示意。梁以安便径直走过去入座。
　　第四排中间，位置正好。
　　上课铃响了，进来的，却是李珣。
　　课堂下自然有人交头接耳议论。李珣已经风度翩翩的站在了讲台上，笑着跟大家解释：你们刘锋老师今日不舒服，这堂课由我来代讲。
　　蒋瑶瑶撇了撇嘴，因为他跟梁以安分手的缘故，跟着也不待见李珣：“他还真的是博才多学。”分明的讽刺。
　　梁以安眼前出现的，却是当日小姑订婚宴的情形。
　　李珣分明看见了自己，却当做不认识。冷漠的眼神，跟此时此刻讲台上对着学生亲切的教授，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他挽着小姑姑的手，从自己身边过去。如此淡漠。
　　梁以安还沉浸在回忆里，蒋瑶瑶用胳膊拐了拐她。满教室的眼光也都集中了过来。
　　李珣提了一个问题，被点到名字回答的，便是梁以安。他们曾经恋爱的事情，估计只有蒋瑶瑶知道。别的同学，大底也只是捕风捉影。
　　梁以安对上李珣的眼神，片刻悲凉。他此时，如同一般老师看着学生一样的看着自己，不带任何别的情感。他如此会演戏，不去当男主角，可惜了。
　　站起来，梁以安整理了心绪，平静下来，用一贯的声音回答：城市在一定地区、国家以至更大范围内的政治、经济与社会发展中所处的地位和所负担的主要职能。
　　这下，轮到讲台上的李珣意外了：当日在订婚宴上见到梁以安，虽然不是非常让自己意外，毕竟当年两人恋爱的时候，梁以安已经告诉过自己，她的爷爷，便是S城的豪门之家的主人，梁寅；可是，订婚宴上见到梁以安，却也让自己有些吃惊。他所知道的梁以安，如此倔强。而现在，这个平静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梁以安，更让自己吃惊。
　　她，或许真的，打算彻底放弃自己了。
　　当时说分手的，是自己。
　　下课，梁以安和蒋瑶瑶出了教室，偶然听见别的学生问李珣刘锋生病严不严重，在哪个医院。那个医院的名字，偏偏就是梁以安的母亲所在的医院。
　　蒋瑶瑶知道梁以安的母亲住在医院：“以安，我去看看刘老师，顺便看看伯母。”她跟梁以安，几乎无话不谈，就连梁以安现在认了爷爷，她也是知道的。她们从初中开始做同学，一直到了大学还能同一个专业，缘分不浅。
　　两个人到了医院，看望了老师。出来，见到李珣。他拿着水果篮，显然也是来看望刘锋老师的。
　　蒋瑶瑶瞪了一眼李珣，拉着梁以安：“我们走。”
　　梁以安却没有动，而是定定的看着李珣，半响，笑了笑：“未来的姑父，你好。”
　　蒋瑶瑶瞪大了眼睛。
　　忽然出现的苏佳傲，走近，看了一眼梁以安和蒋瑶瑶，便将目光转向了李珣：“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成为她的未婚夫？或许，你不过也是拿下情人岛度假村计划的工具？”
　　分明挑衅的口吻，以及苏佳傲天生的自负。
　　梁以安却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个词，情人岛度假村。
　　“还有这位新的梁小姐，你可知道，豪门风光下，可是尸横遍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