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血溅到我的眼》木易心

14、自白2

　　林英跟李斐昂一起出现在公司时，很自然地迎来了无数的目光，有嫉妒的，有不屑的，有祝福的，有羡慕的。可李斐昂丝毫不在意，林英更是没有闲暇去处理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揣测。因为她的眼睛，红肿肿的，明显地哭过。

　　中午的时候，李斐昂让她进去，她有点扭捏地走进去，毕竟今早还赤裸裸地伏在人家的怀里问自己是他的什么，她当时真的是太激动了。可是一想到他说他爱她，心里就不禁一阵甜蜜…

　　李斐昂握住了她的手，她并没有挣开，他看着她良久，道：“林英…下班后有空吗？”

　　她顽皮地眨眨眼，“怎么？李律师要约我吗？”

　　他看着眼前耀眼无比的林英，要是早就这样，就好了…他轻轻笑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当了他的秘书五年，毫无越礼，两人一直坚守自己的原则，位置…可就在最近，他们跳过了所有的阶段，从上司下属的关系进展到最亲近的人。

　　第一次被他领回家，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他开了门，牵着她的手进去，她好奇地四处张望，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他的住处很李斐昂式，“你要让我见的人呢？在哪？”

　　他笑笑，“别急。”然后就往内屋喊了喊，“曼曼！”

　　可是没有反应，走出来的却是一位笑容可掬的阿姨，说话时带着点南方口音，热情招呼林英：“林小姐吧？快进来快进来，李先生早已提早让我准备晚饭了，还说要带个客人回来。”然后向李斐昂笑了笑。

　　“这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我们的阿姨，就如同母亲。”李斐昂介绍道。

　　林英客气地点头致意，但还是疑惑地转头看他，他要让她见的人就是这位阿姨？

　　李斐昂摇了摇头，问刘嫂：“曼曼呢？”

　　刘嫂有点担心地道：“曼曼在自己房间呢，今天也没有出来过。”然后叹了口气，“这孩子真令人费解…前不久还好好的…”

　　他的眼神敛了敛，放开了林英的手，径自走到内廊的一个房间门口前，门是紧闭的，他敲了敲，唤：“曼曼,曼曼，开开门。”可是里面就像是没人一样，丝毫没有反应。他继续敲了敲，却没有选择用钥匙打开，只是叹了口气说：“曼曼，我带一个人来看你了，你愿意的时候出来见一见她。”然后转回头走向林英。

　　林英问：“里面是谁啊？”

　　“我妹妹。”她是知道的，可是却被他下一句话给微微怔住，“她是个智障儿。”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件事。

　　应该说在这之前，除了工作上，她对李斐昂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而现在…依然如此。她不知道斐昂背负了什么，但他一定备受煎熬。

　　可惜，她还未有那个份量让他对她敞开心房。

　　林英有点默然。

　　那一晚，她没有见到他口中的那个智障妹妹，他也甚少提到他。

　　在车上，她忍不住地问道：“斐昂，所以这是你以前每段关系都不长久的原因吗？”这问题围绕了她好久。虽然知道斐昂以前交过好几位女友，但每次都是迅速告终，没有结果。而最近几年以来，他几乎是独自一人。可能是失望了吧。

　　“部分是，但也怪不得他们。”他自嘲地笑了笑，“爱情和家庭，我自认兼顾不了。”虽然斐昂是个出色的男人，但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接受得了的。所以斐然最后放弃了爱情，选择了仅有、唯一的妹妹。

　　林英不知一路以来他是怎么过来的，只是突然觉得，在她眼前强大无比的他，也是个人，也是有血有肉地走过来。而她，也逐渐慢慢地走进他的世界里，不只是远远地观望。

　　她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迅速被他反握住，她给了他个笑容。“没事的，我不是她们…我会把曼曼当亲妹妹的。”那笑容包含了太多太多，他数不清，但刹那间有些失神。

　　他不该把她卷进来的不是吗？

　　这么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子，她是那么地耀眼…他真是个人渣。

　　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俯过身将她狠狠地吻住，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内合为一体。那一刻，他很满足，也很自我厌恶。

　　他是恶魔，才会死死地把她缠住。

　　两个星期后，他几乎忘记了他是个恶魔的事实。

　　若不是有那该死的头痛纠缠着他，那么这些日子定是他一生中最为完整，最美好的日子。现在林英已经搬进他的家了，而且还担任起曼曼保姆的工作。

　　有林英帮他照看曼曼，他很放心。

　　警察没有再找上来了。可能那件事，就此在曼曼的世界里消失，在他的人生里沉寂，然后被他默默地带进坟墓里。就此了却一生…那件事…只是个小插曲。

　　天气微凉，李斐昂镇静地坐在自己庞大的办公室里批阅宗卷…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溜走，“滴滴滴滴”，好烦，好漫长，他想抓狂，却逼不得已地坐在这里装的像没有事一样。

　　不知为什么，头痛又犯了…

　　这几天头疼的次数明明就少了。

　　突然座机响起，刺耳的铃声响彻整个办公室，它响了几声，他未反应过来。

　　林英直接开门走了进来，就见斐昂将头抵在桌上，她担心地用手探了探他的体温，“发烧了
　　吗？”

　　她凉凉的手感觉好舒服，李斐昂抬起头，笑了笑：“什么事？”

　　“警察来了，你看怎么样？”她正色道，但还是有点担心。

　　他的笑容几乎是凝住了，轻轻吸了口气，好几个念头在脑中同时转了一转，沉稳地道：“让他们进来。”

　　“是。”

　　又是上次那两个警察。他的头更疼了。

　　挺拔的阚佲言走进来，一股淡淡的恐惧就油然而生。阚佲言对他笑了笑，“打扰李先生了。”很
　　公式化的笑容，然后看了看他身边的林英。

　　林英会意地退了出去，李斐昂没有阻止，他不希望林英在场。

　　阚佲言身边的那个女警他倒是忘记了什么名字，见林英退了出去，便开始对他称述今天探访的原因。说实在的，他不是很注意在听。

　　阚佲言没说什么，只是耐心地等周梦解释完…而且觉得这样认真的她倒是蛮有趣的，而且对他这次来的目的没有什么影响。

　　李斐昂倒是很镇定地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问了问：“喝什么茶吗？”

　　“那就给我咖啡吧。”他很不客气地说，周梦笑笑，道：“不必麻烦了，很简单的几句话，我们问完就走。”还不忘带笑地瞪了阚佲言一眼，似乎对坚持造访李斐昂的他很有意见。

　　“…”李斐昂沉默地等待下文…他不知道他们找到了什么，但看今日情景定是已经怀疑到了他身
　　上，否则不会三番四次地探访他，他不认为现在的警察会这么闲。

　　阚佲言只是眼光淡淡地扫过他，李斐昂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阚佲言：“警方现在握着的些线索指向了你。想请你让我门查看8月28日那天，你整日行程。”然后淡淡地笑了笑，像是他说了“今天天气的很好”的话。

　　周梦也是很淡定，早已拿好纸笔等待了…

　　这人，还以为是有备而来，原来…只是瞎说…

　　他这样…叫不叫私查？可是不论怎样，他还是她的前辈、上司、长辈。就算她并不认同他的做法，但还是会尽力地配合他。

　　他这么做，定有他的理由。

　　李斐昂心头一震，但随即平静下来，冷冷地道：“除非我得到了相关批准的证件，否则我有权利不告知。”他以律师的专业沉稳地应付，希望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阚佲言倒也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道：“李律师，我希望你能配合，你这般百般不愿，实在会更加引起我们的好奇心。“

　　李斐昂脸色黑了黑，思虑半会，才站起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按下座机，对外面的林英道：“林秘书，八月二十九日的行程，整理好交给警察。“
　　没有多余的话，只有答应：“是。“

　　“谢谢你的配合。”周梦接过林秘书交给她的行程。“确认无误吗？”她翻了翻，站在一旁的林英恭敬地道：“是的，李律师的一切行程，我都有记录。”

　　周梦专注地翻看，突然阚佲言凑近她，看了好几眼，转头问李斐昂：“六点到晚上十点待在酒会，那么十点后你在哪里？可否有人证明？”

　　阚佲言眼尖地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林英脸红了红，然后李斐昂坦然地道：“这涉及我的私人隐私，我有权利不回答。”

　　阚佲言又看了一眼林英笑了笑，道：“你有权利，但我们更有权利怀疑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就我一个人…我在家”李斐昂脸色不好地道。

　　阚佲言：“李律师，恕我直言，若是提供假口供，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有什么后果。”

　　李斐昂想强调多一次“我在家”，可却被林英打断：“他…他跟我在一起。” 阚佲言满意地笑了，李斐昂责怪地看着林英，但林英只是低下了头，没敢看他，只是低头再次道：“那天晚上…
　　李律师睡在我哪儿…”

　　周梦倒没什么感觉，这种关系在她看来很平凡，抬头问：“整晚吗？确定他没有离开过？”

　　林英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周梦又低头记录。

　　李斐昂：“我的一切行程，皆由林秘书记录。你们要得到的也得到了，我该说的也已经说完，我
　　不觉得我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他的样子明显写着不悦两个字。

　　“你喜欢花吗？”阚佲言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我觉得我没有义务回答。”他甚是谨慎，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多说。

　　周梦转头看了看阚佲言，想要看他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可他只是耸了耸肩，笑道：“那便没事了，周梦，我们走吧。”然后站起离开。

　　周梦微微向李斐昂礼貌性地鞠了个躬，收好东西便跟着阚佲言走了。身后响起李斐昂冷然的声音，“难道现在警察都这么闲吗？”

　　周梦还以为以阚佲言那死个性，肯定会反唇讥讽一番，可他只是笑了笑，道：“李先生，我们这
　　工作不如你那么高贵。警察这工作，拿着那点钱，但不做点事，真的会心存不安啊。”然后笑了
　　两声，率先走了出去。

　　走出大楼，他从口袋摸出车钥匙扔给周梦，“周梦，你来开车。”

　　她不满地嘟嚷了两声，但还是乖乖地坐起司机来，不禁发表自己的意见：“师傅，就算你真的怀疑李斐昂，但这么做岂非打草惊蛇？”

　　他笑，“你懂什么？我是故意的。”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哦？那你发觉了什么？”

　　“你没发觉，刚才我说了那一番话，李斐昂没有很生气，而是相对的警惕比较多吗？”

　　“那不是很正常嘛？警惕是应该的呀！若是我无故被怀疑，那我也会高度警惕啊。”

　　“李斐昂，太冷静了，像是想透了所有对策，有备而来…这超乎了常人的反应。”

　　而且，他不喜欢花。

　　周梦度量倒大，并没有跟他计较，只是问：“你就因为这些而判断他是凶手？太主观太没根据了吧？”

　　“我只是感觉，但我没断定。”

　　周梦笑话他：“难道师傅你有女人的第六感。”

　　他将手放在后面一靠，泛起深不可测的笑容：“我在他身上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周梦怀疑地很，“你以为你是狗啊？”

　　他只是笑，这味道他自己身上就有，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