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执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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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赵大成的车里，童心燕闭着眼睛假寐。想想可真是糟心，因为自己，这次的聚会变得实在是很不和谐。一餐饭众人好似吃得都很郁闷，气氛一度那真是相当的尴尬。
饭后大家也都没什么兴致和心情聊天儿了，几个人收拾了一下残局以后也就各自散了。离开的时候，童心燕有意地避开了眼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的颜安羽。她跟着上了赵大成的车，两人一起回家。
赵大成一边开着车，一边貌似随意的问道：“燕子，你这几年在外边儿，就没遇上个合适的人？”
“这种事儿得随缘，你不是也一个人呢么。”
童心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也随意的说到。
“我的缘分在你这儿呢！”
“你少来！我听我妈说，这些年追上门儿找你的姑娘也有几个呢！怎么，就没有一个能合了你的心意？”
童心燕斜楞一眼赵大成，只当他是在跟自己逗贫嘴。
“咳，那不是有我奶奶呢么！我奶奶就喜欢你，别的姑娘她都看不上眼儿。”
“你少拿赵奶奶出来说事儿好么，你自己的媳妇儿娶回家，又不是和你奶奶过日子！”
“那不管怎么说，我娶的也得让她老人家满意了不是！”
俩人互相调侃着，很快就到了家。
赵大成停好车，拉了手刹，熄了火儿，却没下车。
童心燕疑惑的看着他，对方的眼光却落在旁处，可是语气倒是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
“燕子，这几年你在英国，说实话我特想你！我怕你过得不好，你就真出了事儿！耗子他们当时瞒我瞒得严，说是不能让我知道，怕我在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面前说漏了嘴。直到妙然从英国照顾你回来，我才知道你生病住院的事儿！我当时是又气他们瞒我，又恨你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却没有办法在你的身边照顾你！我这几年也一直在想，你从小到大，哪儿受过那么大的苦，遭过那么大的罪！你说你这出个国是图个什么啊？可是今儿在耗子家里看见颜安羽，我突然就明白了。你和颜安羽之间，根本就不是你当初跟我说的那样，完全没有感情了！我问你，你可得跟我说实话，你的胃有事儿，是不是和颜安羽有关？”
童心燕没想到赵大成说着说着，这话锋就突然转了方向。她一时有些无措，只得装着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哎呦，大成子，这哪儿跟哪儿啊，你真是想太多了好吗！”
见童心燕不愿意承认，赵大成也就不再追问，只是继续说道：“燕子，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过得好！我知道你对我只是兄妹之情，所以我也不那么奢望咱俩能有机会在一起了。总之不管你今后和谁在一起，那个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只要能对你好，让你幸福，我就会支持你，祝福你！”
说到动情之处，赵大成的眼光终于转向童心燕，他用一种无法名状的眼神儿看着她，“但是你心里得明白，那个可以守护你一生，和你并肩走下去的人，一定不是颜安羽！我今儿就把这话撂在这儿，我对颜安羽一直心存芥蒂，这个我承认。因为我从以前就看出来了，她那个人，真的靠不住！我干了这么多年刑侦，见得人多了，好人坏人我不能说一眼就能分辨。但是这个人心里有没有鬼，是个什么货色，我都能估摸出个七八分。你别看颜安羽为人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其实她那是外强中干，她骨子里其实是很软弱，很没有担当的！我以前说她是纨绔子弟，可能是有点儿不好听。但是像她那种仕宦之门出身的人，平时都是鲜衣怒马，锦衣玉食的供着养着，那能有几个是真正的有血性的呢？她那种人，和她做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就凑活着可以了。但是和她□□人，尤其是像你们这种情况，你就真的可能会被她给虐死！不说别的，在她们那种门第过盛，万众所瞩的生活里，真的能允许有你的存在，能有你的一席立足之地吗？而且你本就是一个淡泊之人，那种生活又真的会是你想要的吗？我看不尽然吧！所以颜安羽的聪明之处就在，早早的找个门当户对的门阀子弟，把自己给嫁了。她也算是放你一马，成全了你早点儿解脱，所以你可千万别再往火坑里跳了！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你可真别对她还存有什么期望！不说别的，你觉得她会离婚吗？所以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别跟她再有什么瓜葛，你尽量也别跟她再联系了，即使你心里还有她！”
听了赵大成的这番话，童心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大成的手势止住话语。
“你听我说完，其实我还有些心里话，一直也没有勇气当着你的面儿跟你说。今儿借着这个机会，我就都说出来！燕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一天你发现你有那麽一点点喜欢我，哪怕是一点点，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也请你告诉我好吗？人家不是说喜欢就是浅浅的爱，爱就是深深的喜欢么。我相信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就会让你深深的爱上我！”
赵大成突如其来的郑重表白，是童心燕始料未及的。若说她一点儿都没有被感动，那她未免也太过铁石心肠了。但是童心燕现下若是因为感动而接受赵大成的告白，也难保今后不会伤害到他。因为她心里清楚，就像是赵大成说的，有一个人，一直在她的心里，不曾离去。所以今时今日，她能给赵大成的也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大成，我是真的只当你是哥哥。”
果然还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赵大成面露苦涩的扯了一下嘴角。
“我知道了，我想说的，今儿都说完了。不管怎样，你要记住，我会是在你后面，永远支持你的人！走，车里热，咱还是赶紧着进屋儿吧。”
说完，赵大成转身下了车。在回头的那一刹那，已经强忍多时的泪还是从他那坚韧的面庞上滑了下来。他赶紧抬手把泪抹去，却还是被紧随其后的童心燕看在眼里。
看着赵大成走进院子的背影，魁梧却落寞，童心燕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辈子，她注定要辜负这个她最不忍心去伤害的人。
……
颜安羽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车流中走走停停。从刘子浩家离开以后，她已经这样子开了几个小时。从城东开到城西，从城西绕到城北，眼瞅着早上刚加的一缸油就这样慢慢的消耗掉了，可是她却一点儿都不想停下来。
因为只要是一停下来，她满脑子的画面，就都是倒在血泊中的童心燕。她记得曾经，在爷爷第一次中风的那段时间里，她每晚都会发同一个噩梦。梦中童心燕倒在血泊中哭泣的样子，每次都会把她惊醒。可那是梦啊，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惨烈的梦会在现实中发生！事实的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颜安羽心里的痛苦难受劲儿，就别提了！以前她不知道童心燕在英国经历过生死的考验，她一直以为她在英国定是过得逍遥自在。现在她只要一想到童心燕曾经与死神擦身而过，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心慌和害怕！
那种恐惧感从脑中迅速蔓延到颜安羽的浑身上下，她只觉得心中又是一阵钝痛，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抖得厉害，耳边还回荡着王啸一和张妙然的话语。
“……胃部大出血导致休克……”
“……医生说她吐血是被气的！……”
“……我们那时候都担心会变成胃癌……”
“……她吐了血的枕头，那羽绒枕芯里沁的全是血，白色的枕套我足足洗了三遍，最后还是洗不干净！……”
不知何时，收音机里响起Secret Garden的那首《Nocturne》，舒缓的音乐总算是让颜安羽慌乱的心有了些许的平复。可明明是柔美的乐曲，她却为何听出了无尽的悲伤味道？
不知不觉之间，颜安羽就又来到了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胡同口儿。眼前的景象，就和十年前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黄昏的夕阳，洒在斑驳的青砖灰瓦之间。狭小的胡同儿里，依然有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街坊邻居。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一切却早就不一样了。
颜安羽拿起手机，此时她迫切的想要见到童心燕。
“我要见你，你出来，我在你家门口。”
颜安羽那不同寻常的语气，让童心燕不得不撂下手中的饭碗，出得院儿来，却未见得人。四下张望之时，就听得两声儿汽车喇叭的声音，循声转头儿看过去，颜安羽正坐在车里。
颜安羽看着童心燕缓步向着自己走来，夕阳的余晖打在她的身上，氤氲出柔和的光晕。她的长发扎成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的。纯白色的T-shirt和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始终是她的夏日标配。脚下趿拉着蓝白相间的人字拖，细白的长腿迈着慵懒的步伐，那姿态像极了一只高贵的猫。
颜安羽晃神儿间觉得向她走来的不是这个时空的童心燕，而是十七岁时，有着无限的青春活力的她。
童心燕走到车前，却没有要上车的打算。颜安羽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两人就这样，隔着车门互相看着对方。最后，还是颜安羽败下阵来，她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童心燕看着颜安羽那微启的翘唇，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她突然长臂一揽，就将眼前的人儿揽入怀中。纤细的双臂紧紧的环住她，越收越紧。
被颜安羽紧紧地抱住，童心燕只得微微的扬起头，而唇自然就贴在了她的耳畔。
“你别这样好不好……”
……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
这个长久的拥抱伴随着童心燕近在咫尺的温柔话语，使得颜安羽慌乱的心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她缓缓的放开她，手却依然紧紧的握着她削瘦的藕臂。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瘦！你那时候出事儿……我却直到今天才知道！我真是不敢想，曾经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呢么。”
童心燕别过脸去，避开颜安羽那充满了痛心和关切的目光。她突然想起自己住院的那段儿时间，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会特别脆弱，她那时候更是脆弱得一塌糊涂。不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抑郁。
她曾经疯狂的想念颜安羽，在没生病的时候可以通过意志力控制的想念，在那时候尽数奔涌出来。她想见她一面，哪怕是面对她的冷漠和残忍。她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听到的是她的讥讽和嘲弄。
于是她卑微的打电话给她，但是当她终于鼓足勇气按下那烂熟于心的十一位电话号码的时候，电话里传来的却不是她渴望听到的声音，而是制式话的语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has been suspended．”
就是这句话，让她无力承担，也让她终于明白，不管曾经她们是多么的相爱，如今她也只能是她梦中的爱，却成了她命中的劫难。罢了罢了，直道相思了无益,你既无心我便休！再深的爱，再大的劫难，只要过去了，也就好了。于是，再严重的病，她既没死，慢慢的，也就养好了。
可是她回到北京，刚遇上她的那一阵子，眼前这人的态度和行为，也真让她又再品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她才知道，当年那没打通的电话，才真是救了她的命。如果当年她以那样态度对她，她定是要客死异乡，含恨而终了。所以，凡事的因缘际会，真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
“你告诉我，妙然说你是被气的才会生病，是不是被我气的？”
颜安羽焦虑的话语把神游太虚的童心燕拉回到当下，她定定的看着她，终是不忍伤她的。
“你别多想，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心太重，想不开。”
“燕子，你跟我说实话！”
“我真没什么好说的，况且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是么，没意义么。”
良久，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直到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隐匿在远方。
“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先回了，家里正吃着晚饭呢。”
“你陪我走走吧。”
“啊？”
“陪陪我吧，我们走走。”
颜安羽锁上车，却没有再招呼童心燕，她只是慢慢地向胡同外的街道走去。童心燕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下午的时候，赵大成说过的话，她或许真的是软弱的，可是却软弱得让自己心疼。
微微的一个叹气，童心燕跟上颜安羽的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