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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他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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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卫子青跟阿嬷打了声招呼,就拿着书册往乡集上走去。
刚刚出门就听见孙曜那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青。”
卫子青回过头,唤道:“曜郎。”
孙曜有些不好意思朝她走进,腼腆地笑了笑说:“我同你一道吧。”
“嗯。”
二人走了一会,孙曜踌躇不定地唤了一声:“阿青。”
卫子青应了一声,睁眼朝她看去。
昨日告知他实情,也是希望他想明白,她不甘与人为妾,现在又是无名无分之人,她与他是不可能的。
“我……”我等你,这句话他差点冲口而出,想起家里正在替他物色,又生生地给堵在了嘴里。
她停下脚步,等着他把话说完。
“阿青,你可曾心悦我乎?”
卫子青看了他一眼,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便立即转了开去。
她说了一句:“曜郎,你之于我,非是至亲,却胜之远矣。”
孙曜神色一怔,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欣慰,他苦涩地笑了笑,对上卫子青明润的双眼,毅然地道:“阿青,我做你阿兄吧!”
他给不了她名正言顺,也不愿用妾室之位辱了她。
卫子青释然一笑,点了点头,心头想道:曜郎,才是真君子。
但是这样的人物却不能为自己所有,一时间,又有些失落。
来到那条学堂街的时候,时辰尚早,她为了赶着送课业过来,早早地便食用完了早饭,急急忙忙出门。
清晨的街道上,已是人群聚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也有不少学子慢悠悠地晃着身子朝学堂走去。
卫子青走到昨日的位置上,等着那三个学子来取课业,孙曜刚刚跟她打了声招呼就离开去别处了。
她手里拿着书册,面前又摆出昨日那张吸人眼球的帛纸,可那些学子仅仅是瞄了一眼,便急急地朝学堂走进去了。
也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几位学子便来到她面前,取了各自的课业,浏览一番后,很痛快地付了铁钱。
数了数手中的铢钱,不多不少,刚好八十五枚。
这里的钱可替阿嬷缓解好大一笔花费。
虽说昨日也有人预定了今日的名额,她回去又再仔细地想了一想,这些学子都是年龄在十到十五六之间的,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学子,在儒学与玄学之间摇摆不定,混沌不分,论道文辩之时,也是含糊其辞,若她能在这上面另辟蹊径,或许能赚得不少钱财哩。
她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寻思着,没有注意到,迎面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
渐渐地,马蹄嘚嘚嘚嘚越来越近,也就在这时,车舆减缓,停在卫子青面前。
“卫氏。”
一道低沉清朗的嗓音从车中传出。
卫子青一愣,是庾二郎!
她倏地抬起头,朝那车帘盯去。
“卫氏阿青啊,你似乎过得挺悠闲的。”
车帘没有掀开,他的声音在车舆之中,显得有些沉闷,那语气,似乎很感慨她这悠闲的日子。
卫子青怔怔的,她万万没想到,昨日那个阿荷口中的从都城里来的郎君,竟然是庾二郎!
这时,庾二郎那沉闷动听的嗓音很是遗憾地,怅惘地叹息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卫子青的耳朵里。
“啧啧,可怜大兄那个卫姬了。”
话一落,马车就开始咯吱咯吱嘚嘚嘚地,继续朝前驶去。
“阿姐?”
卫子青一惊,她急急回过神来,马车已驶出一段距离了。
她连忙追在马车后面,扬起声焦急地叫道:“等等。”
马车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她再次唤道:“庾氏郎君,请停一步。”
她声音一落,马车立时停止。
卫子青气喘吁吁地跑到马车前,她伸手一把掀开车帘,皱着眉头,急急地,带着哭音问道:“我阿姐怎么了?”
庾冲远仿佛已经料到她有此举动,也没出声责怪,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无视她焦急的模样,缓缓地,一字一句道:“不过短短数月,卫姬怎似养分不足之样?”
卫子青一愣,抬起袖用力地抹了抹脸,露出原本洁白无瑕脸孔,又央求地抬起水眸,两眼汪汪地看着庾冲远道:“请二郎告知,我阿姐她到底怎么了?”
庾冲远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隐隐带着一丝嘲讽,若有似无地道:“哦,无事,不过是被大嫂责罚了。”
“什么?”
卫子青惊愕地呼出声,她蹙起眉头,焦急地,在原地打了一个转。
庾冲远扯了扯嘴角,他骤然起身,颀长的身躯往前一倾,那俊颜一下子就凑到了卫子青的面前。
陡然,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他靠得如此之近,带着清淡的呼吸都喷到了她的脸上。
一股属于男子的纯阳之气迎面扑来,卫子青呼吸为之一顿,她睁大了眼,张着水嫩粉红的小嘴,定定地,动也不敢动。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腰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一拽一提,不过眨眼间的事情,她便入了车舆之内。
“这乡间之地,确实养人。”
卫子青涨红了脸,又羞又怒之时,她听见他如此说道,还有那只手,停在她的腰肢上,竟然流连起来。
卫子青怔愣了一会,猛然的,她记起在都城之时,这人说过的话,他当时就斩钉截铁地说,“你会应的。”
这么一想,她便全然明了他的意图,阿姐之事,他是唬我的吧!定然是的,阿姐就像是他手中的饵一样。
想通之后,她那高高悬起的心也松了一松。
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炙热充满力量的手掌,心头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些世家子,真是太自大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拂开他的手掌,脸上也展开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带着些许清冷的声音道:“郎君,请自重。”
庾冲远全然不理会她的羞怒,他收回手,懒懒地斜靠在车壁上,带着要笑不笑的神情,舒适地闭上眼,淡淡地道:“真是绝情啊!”
卫子青低垂着头,下臀尽量往另外一边挪了挪。
他这是要带我去何处?
车舆内一片静默无声,车外人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就在卫子青在沉闷的马车中思绪一团杂乱的时候,车舆外,一道清亮的少女嗓音传来:
“庾郎!”
是阿琦的声音!
她悄然地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庾二郎,瞬时恍然大悟,原来昨日阿荷口中的郎君就是他啊!
庾冲远不耐烦地蹙了蹙眉,那斜斜的凤眸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卫子青,淡淡地吩咐车夫不予理会,继续朝前走去。
但是,阿琦不是一个人独自而来的,她的身边有很多打扮艳丽的少女,她们都是昨日见过这位郎君的风采的,只是一瞬间的仰望,便痴痴地迷了心窍。
那些乡里的郎君们跟这位郎君一比起来,此刻都被她们视为泥土了。
众女郎将马车围成了一个圈,那奴夫也没办法再吆喝前行。
这个清雅风流的时代,那些长得貌若仙子的人物,皆会众星拱月般的被人围观,品头论足的,吐露心意的,更是数不胜数。
庾冲远昨日一到这繁闹的乡集上,便被人盯上了,光是那一辆风骚无比的马车,都会让人眼前一亮,如此吸人眼球,他的车舆,在都城内都会有人拦截,何况是这乡下之地。
“庾郎,能否容我等一观?”
阿琦的嗓音娇滴滴的,又清亮无比。
“庾郎,姿容清美,吾心砰砰然,出舆一观罢。”
“是哩,若不然,我们便不会让道了。”
“嗯嗯……”
在这一声声娇滴滴,柔嫩嫩的呼喊声中,车舆内的庾冲远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好笑地看着卫子青,用低沉的嗓音道:“阿青以为,吾与谢氏郎君,谁更胜一筹?”
卫子低眉敛目,坐在一侧,心头一嗤道:郎君之间,也会媲美的吧,也会有不平的吧,看来这庾二郎也不过是个表面文雅内里俗透了的凡人郎君,只是养尊处优惯了,便会不顾矜持而骄傲起来。
卫子青沉吟了一会,轻声道:“庾郎便是庾郎,世间独有,何必与他人一争高下?”
庾二郎怔了一怔,突然,他闷着头低低轻笑出声来,这一笑,便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直到外面响起众女不耐烦又好奇的娇喝声才慢慢止息。
“庾郎,何事喜悦?”
“庾郎,庾郎,出舆一观!”
庾冲远却全然不顾她们的大呼小叫,他抬起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个女郎,带着嘲讽地笑容道:“若是那谢三郎这样问话,你也定然会如此回答吧。”
咦,他如何知晓?
她此刻的脑海之中正是想着谢三郎那绝有的音容笑貌呢。
见她不答,庾冲远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哗地声掀开车帘。
众少女一喜,那带着欢悦的神情在看清车内的情形后,娇羞的脸上俱是一僵。
阿琦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同庾冲远同坐一车的卫子青,她的双目几欲喷火。
这时,那些回过神来的女郎尖声叫道:“是那个丑儿!”
“咦?她似乎变得白净了些哩!”
“好似也更柔媚了。”
这些女郎都是昨日同阿荷一道的,真是墙头草,两边倒,见风使舵一样的人!
那个阿荷果真是个心计深沉的啊,很适宜地趁机挨近曜郎身边,还好曜郎心智是清晰的。
卫子青在心里恨恨地瞪了一眼庾冲远,哀呼道:惨矣!她将会被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