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金玉满堂》赫舞

355、无眠

　　“奴婢找红袖问过，也找刘嬷嬷打听过，公子手头上的钱都加起来，恐怕都不够抵杨公子的那笔债。”紫雁悄声道，“真没想到不过这么些日子，公子便把身家败了个干净！”
　　当日少夫人再醮，夫君年轻俊美样貌出众，又是侍郎府公子，还无前头嫡子女来刺心，这样美满的姻缘甚为少有，可惜好梦难圆，没成想成亲后磕磕绊绊不断，老爷被捉，府邸败落，好不容易保住的公子的职位又丢了，还欠了一大笔债，更要紧的，少夫人夫妻也不见得是同心，这接下来的日子可该怎么办啊？
　　吴若曦叹了口气，黯然望着小几上的烛火，人生，不走到山穷水尽时，她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如此境地。当日虽然和离归来，但她踌躇满志，她还年轻，又有丰厚的嫁妆，便是不愿给那等老鳏夫作继室当别人孩子的后妈，她后半辈子也能衣食不愁。
　　当初和谢天扬重逢，又有了身孕，她原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良缘，却不料谢天扬竟不愿娶她，一波三折才进了谢家门，安生日子没过几天，便是公公东窗事发。原以为谢天扬吃了苦头，会安心和自己过日子，到头来又是这般的不成器。
　　除了一副绣花枕头的外貌，谢天扬就是个空有其表志大才疏的公子哥儿，甚至连那个纨绔裴思齐都不如，人家好歹还知晓上进，知道抱着皇帝的大腿，夫妻和睦，改头换面赢取名声。
　　灯火突然跳了一跳，爆出一记灯花，紫雁披着件袄衫起身拿小剪子剪短了灯芯。
　　已经开花的灯芯，要剪去了灯火才会光亮，长了枝丫的树枝也只有经过修剪才不会横生枝杈。吴若曦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依刘嬷嬷的话里说来，除了槐树胡同的宅子，公子还有旁的私宅么？”
　　紫雁摇头，“好像没别的了，听说那两个铺子的营收也不好，这个月，估计又没什么入账的。若是将小宅子卖了，凑一凑，赔了杨公子的钱款，公子几乎就一文不名了。”
　　她悄悄的看了眼吴若曦，昨日夫妻吵架她从头至尾听了全场，若是夫妻同心，自然少夫人也会心甘情愿拿陪嫁养家，可公子对待少夫人委实太过无情，跟她伸手要钱时那理所当然的神态，便是自己，都难以接受，更何况心高气傲的少夫人？自从今日听说了公子在私宅里藏了女子，少夫人便很沉默，饭也只勉强用了一点，只是抚着肚子出神。
　　紫雁心惊胆颤的，伺候少夫人睡下后，也一直不敢合眼，就怕出什么事。此刻见少夫人说话心平气和的，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是越发的惶恐。
　　吴若曦嘴边浮现一丝飘忽的笑意，“他自己能凑够钱，却偏要拿我的陪嫁，不过是想从我手里克扣些钱财补贴他而已。本来么，夫妻一体，便是掏些钱又何妨？可他连一句解释的话语都没有，还那般理直气壮的，难道我前世欠了他不曾？想想便叫人寒心！”
　　之前姐妹们见她虽然波折，到底还是嫁给了谢天扬，明里暗里少不了羡慕，可自从上次回娘家搬救兵，暗地里不知多少嘲笑奚落呢，如今又这样，想来便是连父母都要骂自己是自讨苦吃。
　　可事已至此，便是再和离，便是谢天扬肯放，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办？这可是她苦盼了多少日子才得来的，再说又这般大了，便是要弄掉也不行了，何况他已经会动，会和自己应和，想到这里，肚子里的宝贝又踢了下腿。她柔情四溢的抚摸着那方才他伸腿突起的地方。若是跟谢天扬和离，难道让肚子里的他一出生便失了父亲的扶持么？
　　自昨夜起辗转反侧思绪万千，直想到此刻，她还是没法硬下心。和离容易，之后的日子却又怎么办？女人活在世间，本就比男子不易得多。甩掉了谢天扬这个外强中干的公子哥，自己三嫁还能再找一个差不多的么？还能带着孩子去给某个上了年纪肠肥脑满的男人做继室？而且孩子是谢家的根，他们肯让她带走？自己却是无论如何舍不得离开亲生骨肉的。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本该黯然神伤的孕妇，满脑子的思绪，精神亦是异常的亢奋。吴若曦道：“你去把紫云叫来，好好查查账册，看看我们到底还有多少家底。”
　　少夫人这是打定了主意了。紫雁一骨碌坐起身来，“是，奴婢这就去。”
　　紫云已然睡下了，昨日她值夜，主子们闹腾，连带她这个做奴婢的也跟着折腾，后来虽然也有睡，但少夫人在那不断的翻身起夜，连带她也不敢合眼。辛苦了一整夜，又忙活过白日，此刻她即便心里也有些活动，烙饼似的翻着身，却也不知不觉的沉睡过去。
　　紫雁连推带拉，拿冰凉的手捂在她脖子里，才算把她给惊醒了。
　　紫云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时辰了？我刚睡着呢，怎么又要起了？这时辰过得也太快了！”她打着哈欠慢腾腾的坐起身，却是冷得打了个颤。
　　她们是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入了夜后屋子里虽会有一个炭盆，但为了节省，夜里却也是不再添炭了的，此刻床前的炭盆已经半熄了。说起来，如今值夜倒是个舒服的活计了，毕竟少夫人的房里炭盆烧的暖和呢。
　　“唉！”叹了口气，她捞过衣裳穿着。
　　“快起来，少夫人让我们盘账呢，快点。”紫雁催促道，“少夫人还等着呢。”
　　少夫人的脾气比之前坏了不少，何况昨日还这般吵闹过呢。紫云不敢耽搁，匆忙穿了衣裳，跟着紫雁出门。
　　夜深沉，圆月高挂在天空，清冷冷的照耀着大地。紫云缩着脖子，敢情是刚睡下便又被叫起来了。怎么要半夜盘账呢？难道……她张着嘴震惊的望着紫雁，咽了口口水，拉着她的袖口小声道：“少夫人想和离？”
　　紫雁深吸了口气，清冷的空气入鼻，让她混乱的头脑暂时放空，只是下意识的答道：“我也不知，应该不会吧？”
　　“那怎么想起盘库了？难道是要给公子还债？可那么多钱呢！……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看出来公子那人是靠不住的，难道少夫人还执迷不悟？把库房搬空给他还了亏空，到时他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怎么办？”紫云道。
　　紫雁白了她一眼，“废话忒多！到了少夫人房里不就知道了么。”
　　“也不知我们以后的命运会如何？”紫云叹了口气，伸手挽了她的胳膊，紫雁闻言，伤感的跟着叹气。两人手挽手进了吴若曦的屋子。
　　吴若曦还是保持着紫雁方才出门时的姿势，呆望着烛火，听见她们两个的施礼声音才回过神来。“紫云，把帐册拿出来，好好算算，还有多少家底。”
　　“是。”紫云蹲身。她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账册来，紫雁拿过算盘，两人忙碌起来。
　　吴若曦又道：“紫雁，你去夫人房里看看，若是刘嬷嬷得空，把她请来，别惊动了夫人。”
　　紫雁和紫云对视了一眼。紫雁道：“是。”她咬着嘴唇，鼓足勇气问道：“少夫人是要给公子还债么？”
　　紫雁两个是她的心腹，吴若曦觉得这个时刻，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个人合计一下，总好过自己一个人瞎琢磨，便是出不了主意，也能查缺补漏么。再说她憋了一肚子的话，回娘家去说，姐妹们明着安慰她，焉知她们背后不是愈发要笑话她，也只有身边人可以尽述，而不用顾忌什么。
　　“我倒是想一走了之呢，”吴若曦温柔的抚着肚子，无奈道，“可肚子里的他却又怎么办呢？”
　　紫云和紫雁也望着锦被下她高耸的肚皮，少夫人盼小公子盼了这么几年，怎忍得下心不要？两个人围在吴若曦榻脚，听她细说。
　　吴若曦幽幽的道：“男人热衷升官发财死老婆，可女人若死了丈夫，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要受人欺凌，和离也一样，你们不也看见了，当日我还是因为无后才和离的，可又惹了多少闲话？若是再和离，不说我能不能平安生产，便是不记挂孩子，以后又该如何呢？任由他们给我安排个安分老实的？还是嫁个又老又丑的做继室？那时我还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呢？”
　　“你们上次也听见了，我那哥哥说得什么混账话，竟然还怪我挑了谢天扬这个没出息的，说我与其不要脸，当日还不如勾引住裴思齐呢，此刻也是个诰命夫人了！瞧瞧，这说得是人话么？若是我此番再和离归去，不知道他会把我打包送给什么混账人去呢。”
　　紫雁两个沮丧的垂了头，若是那样，那时恐怕她们两个也会跟着落个悲惨的下场。
　　吴若曦眼眶微缩，坚毅的道：“与其前途未卜，任人宰割，还不如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虽然谢府没落了，好歹空架子总还在，也还有些人脉，谢天扬这人虽无用，看着尚且还算赏心悦目，孩子生下来，也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