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河川》椎名锦

9、期待

　　高考后长达三个月的暑假，夏川过得绵长而不知所云。

　　考完和沈染去丽江旅游了几天，回来便是查成绩，不好不坏意料之中的成绩。唯独让夏川稍稍有些低落的是自己的数学，因为题太难的缘故，自己靠刷题和勤奋学好的数学在最后败给了天赋。不过英语和语文发挥不错，文综平平，倒还是高了一本线那么多分。
　　“啊啊啊，这种不上不下的成绩好难填志愿……”夏川刚查完成绩就在网上对沈染说。
　　“我还没查……”沈染自从估完分之后就觉得自己发挥不算好。
　　“安啦安啦，快去，要我帮你么？”
　　“不用啦。我去了……”
　　夏川一面和父母讨论着究竟该选什么专业一面等着沈染的回复，可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消息。

　　“怎么样？”
　　“喂。”
　　“在吗。”
　　连续发了三条消息过去，沈染的头像还是没有闪起来。于是夏川知道沈染肯定考差了。拿起手机拨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
　　夏川不由得担心起来，便和爸妈打了个招呼就去了沈染家里。
　　开门的是沈染的父亲，因为平时和沈染来往很密切，所以彼此父母也都认识对方。
　　“啊叔叔好。”夏川气喘吁吁地说，“那个……沈染一直没回我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
　　沈父点点头：“她没上一本……我和她妈倒觉得没什么，她可能有点接受不了。你去劝劝她吧。”说完侧身让夏川进去。
　　夏川轻车熟路走到沈染的卧室，她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夏川走过去时发现屏幕还停留在查分结果。
　　“沈染……”夏川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两人平时月考考差了笑笑闹闹也就没事了，但这次不一样，谁都知道高考的重要性，尽管平时说着“辍学了也可以活下去”，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对大多数人来说，高考是人生第一次最重要的战役。
　　沈染听见夏川的声音，转过头，扯起一个微笑：“夏川上了一本呢，真好。”
　　“沈染你别这样……”夏川走过去蹲下来，说着就快要哭起来。
　　“夏川你哭什么呢。”沈染低声说，“我都还没哭呢。”
　　看见好友这样夏川又难过又害怕，她扯着沈染的衣角带着哭腔说：“沈染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不要忍啊。”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沈染看着面前蹲着的夏川，也顺着从椅子上下来，蹲到夏川面前，苦笑着说：“怎么看着像是你考差了……我可是一本都没上啊。”把考试结果说出来时沈染终于鼻腔一酸，“学了那么久，闹着要考这个大学那个大学的……”
　　说着也哭起来了：“结果最后是这个结果啊……”
　　夏川泪眼朦胧地看着终于哭起来的沈染，心里松了一口气，伸手抱住沈染，一面拍着她的背一面安慰着：“没事没事，我们选个好学校好专业啊，不是还有研究生嘛……”

　　“夏川，我还是不支持你学金融。”自从查完分，每天夏川家里都会有固定的讨论志愿的时间，但其实每天从早到晚大多数时候都在讨论。
　　夏川最开始想直接报师范，但想了想作为文科生也不能教数学，于是这个念头还没说出来就被自己打消。顺着这个思路，夏川确定的是金融。但夏川父母都清楚自己女儿从小学到初中数学就没好过，高中花了很多精力所以总算有了起色，但高考题一难分数还是下去了，所以两人都持反对态度。
　　“为什么？”
　　“你没这个天赋学数学，学到中途就放弃怎么办。”
　　“我……”
　　夏川也不敢说自己一定会坚持，她明白自己此刻想选金融只是为了离秋河近一点，但万一自己不喜欢秋河了呢？
　　大学再没有一个秋老师了。
　　想到这里夏川突然低落起来，这些天查成绩想志愿大脑完全没有空下来，于是只是将这几个月当做普通的暑假，好像9月一到又能骑着单车一面想着今天秋河的课表一面盘算着如何去偶遇。但其实不是了。
　　“恩……那我们再看看吧。”夏川妥协了。
　　最后夏川选择了法学，等志愿都填完了夏川才知道法学院是少数几个不用学高数的学院之一。文科同学都笑着说“真好啊你逃脱了数学的魔爪”，只有夏川自己觉得原来分别得这么彻底。

　　等收到通知书时已经是八月了，沈染选了二本的师范，也收到了通知书。自从那次哭完之后，沈染倒是慢慢恢复了，但不知是不是夏川的错觉，沈染总有些远离自己了。
　　填志愿等录取时夏川自己也忙，便也没去打扰沈染，等三本录取都结束了夏川约过沈染，却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你不会就这样一直呆在家里吧？”夏川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沈染回绝后，终于有些没好气地问道。
　　但沈染再没回复。
　　于是也就像是赌着气，夏川也不再去找沈染。每天在家看书上网追剧，有时和以前班里的同学一起去逛逛街，有些无聊地耗着日子。闲下来想想秋河，越想越难过便干脆把自己空白的时间全部填满。

　　8月的倒数第二天，天还早，夏川迷迷糊糊听到爸妈去上班的声音，翻个身正又要睡着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却不合时宜震了几下。夏川一面想着下次一定要记得静音一面闭着眼在床头抓手机。拿到跟前眼睛半睁半闭打开短信，就看到三个字外加三个感叹号——
　　“秋老师！！！”
　　夏川看完便把手机扔到枕头边一头陷进枕头正准备再闭眼时突然反应过来短信内容，于是蹭地一下坐起来。
　　发件人：诺希学妹。
　　夏川拿着手机回过去一大串“哈哈哈”再跟了一句“藏好手机秋老师很严的哦”就如释重负四仰八叉地平躺在了床上。

　　和诺希认识纯属巧合。
　　8月中旬回了学校的学生发现学校重新装修，曾经通往操场的路上的那一大面涂鸦墙被贴满了白瓷砖。那面涂鸦墙的历史很久远了，不知陪伴了多少届的高中生。涂鸦墙与如今的对比图在微博上转发很多次终于转到了夏川的微博上。理所当然转发后又有很多同学转发，夏川一条条看着，发现最新一个转发自己微博的人自己并不认识。想了想好像是前两天关注了自己，但被当做奇奇怪怪的僵尸粉无视了。
　　看来不是。
　　“你是？”夏川在微博下面评论。
　　“我是今年马上要高一的直升生呢……看到学姐的微博和贴吧ID一样的所以就关注了……”
　　夏川想起自己暑假实在太无聊还去高中贴吧当过几次学姐。
　　“这样啊。”
　　或许因为同是直升生的缘故，夏川对这个学妹的印象并不像对其他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学妹一样坏，再加上三年一轮她刚好又轮到自己那届的老师，自然是有些亲切。
　　学姐和学妹的对话无非就是学校如何老师如何学习如何。
　　夏川出于自己的私心，在介绍老师时把重点放在了秋河上。头脑好，人漂亮，对人也很好。这三点一出学妹也开始憧憬了起来。
　　“不过学妹你是直升生的话被分到秋老师班上可能性很大呢，因为直升生都要分最好的老师嘛。”
　　“恩，要是是秋老师就跟学姐讲。”

　　夏川回想完自己和诺希巧妙的缘分之后坐在床上很难得让自己想了一回秋河。
　　前几天把高中的日记本翻出来看了一遍，从高一第二个学期开始写，一直到高考结束，断断续续也写了几个本子。写的时候并不觉得，直到如今再回过头去看才发现几乎每天都是秋河。
　　朝会站在第一排所以能看见站在班级最后的她。
　　今天的苹果有点撞坏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
　　明天买学校附近的那家日式煎饼（小锦插：其实就是お好み焼き……在岛国很常见的一种，小锦最近很喜欢吃所以otz）给她好了，恩再来杯豆浆。
　　……
　　“这样真真切切地喜欢，却像隔了万千银河。”
　　——这一句是夏川高三五月时写的。那天秋河是最后一节课，夏川班里一放学夏川便背着书包冲到了沈染教室前门，秋河刚好说了“下课”。夏川看着有男生上去问题，有些难的样子，男生下去后秋河坐在讲台前拿起笔开始在草稿本上计算。思考时右手撑着额头。夏川站在前门仍是能看见秋河的侧脸，不知是不是傍晚夕阳恰好，那一刻夏川就像回到最开始见面一样。但又没来由地感到难过。不过是不到三米的距离，却怎么都不能再往前踏一步。
　　如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夏川看着慢慢亮起来的天，第一次如此浓烈地感觉到毕业——尽管已经度过了三个月的暑假。

　　正想着手机又震动起来。诺希的短信。
　　“哈哈，中场休息呢，学校的开学教育好无聊……”
　　夏川想了想：“妹子中午要回家吃饭吗。”
　　“不用呢，学姐怎么了。”
　　“面基吧哈哈哈，我过两天就要走了呢：）”
　　定好了时间后诺希就没回信了，估计是开学教育又开始了。夏川下床开始吃早饭梳头洗脸换衣服。等收拾好了差不多也到了该出发的时间。
　　等电梯时夏川发现自己内心仍有所期待。
　　会遇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