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河川》椎名锦

1、结束

　　夏川再站在校门口时感觉天比两小时前亮堂多了。

　　考完的学生陆陆续续也出来了，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还伴随着“别对答案”的吼声。也有直接走向在外翘首盼望两小时的家长身边的。
　　夏川仰头看了看校门上方挂着的“愿众考生金榜题名”的横幅，红色背景黄色大字，阳光下明晃晃的。终于是结束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视线收回来，心里想着沈染怎么还没出来，一面打量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群。
　　而后，看见了秋河。

　　那一刻夏川忽然忘记自己究竟是在等谁。

　　秋河正在自己不远处，应该是在校内等着学生考完才刚出来。正在和几个学生讲话，隔得不远，夏川能看见她扬起的嘴角。夏川看着她拍拍那几个学生的头，转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心情变得莫名地紧张起来。
　　还有一步之遥时，夏川终于唤出了声：“秋老师。”
　　闻声秋河步子一停，偏头见是夏川，边笑着边两小步走到她面前：“等沈染啊？”
　　“恩。”
　　秋河没问夏川考得如何——这似乎是高考后约定俗成的事，无论成败12年的求学总归是告一段落。她只是像刚刚一样，伸手拍了拍夏川的头，柔声道：“好好玩。注意安全。”
　　“好。”
　　“那就再见了。”冲夏川挥挥手，未等夏川再说便自顾自转身离开了。

　　夏川微微侧身，看着秋河仍以她闭眼都能想起的姿势走入人流，同学生的家长点头致意。裁剪恰到好处的白色衬衣，棕色的七分裤。
　　这三年，好像都没怎么变啊，这背影。夏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看什么呢。”沈染走过来，顺着夏川的目光望过去，辨认了许久才在人群中辨认出秋河的背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又是秋老师啊，你都看三年了真是不腻。”
　　夏川收回目光白了沈染一眼，“嘁”了一声装作要一个人走的样子。沈染笑着拉过她：“好了我错了，走吧吃饭去。”

　　两个人都不是太有朋友圈的人，因此高考完的所谓狂欢也就是两个人吃饭然后去KTV泡通宵。
　　不过丝毫没有沉默。
　　不知有几个月两人没能好好坐下来聊天了，每天下了晚自习一起回家，并不能同很长的路，交流的也仅限于晚自习的考试或者偶尔的趣事。不会再像高一高二一样在路口停着一聊就是半小时。
　　“那几个月，还真挺压抑的。”夏川不由得感叹道。
　　沈染也点头，随即打趣道：“是啊，每天聊天的时间有限，我还得用大部分时间给你讲秋老师的事……换了件好看的衣服居然会成为当天的头条。”
　　夏川夹了一块肉塞进沈染的嘴里：“好了你今天指定要拿我打趣了是吧。”
　　两人在KTV唱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喝酒，放着一首又一首歌，喝着一听又一听酒。啤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夏川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了一瓶二锅头。
　　“这你都带？”沈染瞪大了眼睛。
　　夏川笑：“来来来我们不醉不归。”
　　向来喝不了多少酒的沈染直挥手以表拒绝，她拿起话筒：“你喝，我给你唱歌。”

　　却刚好跳到Eason的《时光倒流二十年》。
　　沈染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偷偷瞥夏川，她已经开始往杯子里倒酒了。
　　“要开始了。”夏川冲看着自己的沈染笑笑，指了指屏幕。沈染便只能硬着头皮唱下去。

　　童年你与谁度过
　　圣诗班中唱的歌
　　再唱一唱可以么

　　……
　　遗憾我当时年纪不可亲手拥抱你欣赏
　　童年便相识
　　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
　　……
　　你六岁当天
　　便是我偶像

　　整首歌沈染都没去看夏川，等最后一个字唱完沈染放下话筒转过头时发现夏川果然不出所料已经把整瓶都喝完了。
　　“你能喝也不能这样喝啊……”沈染无可奈何地拿过夏川手中的空瓶子，说。
　　夏川头有些晕，她闭上眼睛，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你……知道吗，她刚刚给我说……‘那就再见了’……下次再见，得等……多久啊……”
　　“没多久的。”沈染一面回答一面扶着夏川以免她一不小心磕桌上，“你说你，喜欢她三年，白也没告过。”
　　“告白啊？”夏川笑出了声，“告了白……也不是我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夏川就半躺在了沙发上，睡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就这么结束了啊”。

　　“是啊。就这么结束了。”
　　听见这句话的沈染看着好友有些发红的脸，小声地说。

　　那些个青绿色的夏天，就这么结束了。